她心里一阵发呕,硬忍着不吐出来。
“不舒服?”紫艳问她,眼光一闪,瞥见她脖间红痕,明显的指印,顿时带了几分怜惜:“你爹打你?是不是逼着你来的?”稍一顿,又叹了口气,“既然来了就没办法出去了,你不要乱作,否则会出事的。”
“别说话!”
紫艳冲她吐了吐舌头,乖乖站好。
她手脚无力,恍惚间听见那个婢子将所有人两人一组分好,再吩咐人一一领走。她和紫艳站在一处,顺其自然成了一组。
“走吧。”紫艳小声说着,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牵着手,使劲对她使眼色。
小楼点点头,跟在她后面。
领着她们的婢女名唤春桃,是木姐身边很得器重的人。她对紫艳颇为和颜悦色,说话口气也不似其他人那么不好。
紫艳又会说话,一段路都没走完,就一口一个“春桃姐姐”叫着。
春桃被她哄得很开心,将两人带到一间屋子前,还特意嘱咐了几句。
“不要怕,都是些女人……”春桃絮絮说着,听见里边一声传唤,这才推开门,道:“你们进去吧。”
“谢谢春桃姐。”紫艳甜甜说道,这才扯着小楼的袖子,迈过门槛。
屋里空荡荡,只有一张椅子、一张桌子。
木姐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茶碗,蒲扇还拿在手里,眼皮微拉耸着,像是睡意浓重。
她左右前方都站了几个婆子,粗布麻衣,手袖高高挽起。
听见声响,她微微抬眼瞅了瞅,发现是紫艳,这才来了些精神。
摇了摇扇子,等春桃将门关上,随意道:“站到中间来。”
小楼被拉着往前,等她们走到左右婆子中间,木姐才道:“脱衣服。”
方才路上,春桃便与她们说过,所以并没有什么惊诧。
可紫艳还是不自觉地红了脸,慢吞吞去解腰带。
小楼跟着她的动作,手放到腰间,拉住那布条,半天动不了。
转眼紫艳已脱了外裳,露出里头藕色的肚兜。肩头小巧圆润,肤色珍珠一般润泽耀眼。
木姐满意地点点头,目光一转,看到小楼站在那儿发呆,立时微眯了眼。
一旁的婆子心领神会,笑一声,大步走过去,笑道:“小姑娘家就是面皮薄儿,来,婆子我给帮帮忙。”
说着动作粗鲁地扯开小楼的手,使劲一拉,腰带便被她给丢在一边。襟口松散开来,小楼怔怔抓着,那婆子面露不悦,上前一步又要大力去抢。
她却忽地叹了口气,低下头,慢慢脱去衣服。
婆子见她如此,冲木姐笑了笑,退回原位。
她背上有一条很长的疤,像鞭痕,狰狞得如同一条长龙。身上各处都有淤青,四肢有擦伤。右手松垮垮垂在身边,只有左手可以动。
屋子里四下无声,紫艳觉得奇怪,一抬头,愣在当场。
该怎么形容呢……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瘦瘦小小,头发乱糟糟一片,脸上灰扑扑看不清容貌。身上满是让人不忍目睹的伤,发生的时候,她一定很疼吧……
小楼默默低着头,一点一点脱去外裳。她从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脱过衣服。她们是妓女,是以前爹娘眼中最没有地位的人。可是现在,她们看着她脱衣服……
甚至在以后,她会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默然地、麻木地,接受无数男人的注目。
她曾经想不明白,所遭遇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可如今,却仿佛在这羞耻中看到了一些东西。
高贵的御使小姐,贫贱的chang妓。
“好了,”木姐撇过脸,“不要再脱了,先把伤养好吧。”
她一顿,又默默把衣裳穿好。眼前有些模糊,只晓得跟在别人身后。
过了不知多久,才感觉有人捧起她的脸,微微叹着气,“小楼,不要哭了。”
她眨眨眼,才看清紫艳一张小脸,眉目含愁,怜惜地看着自己。
然后挤出一抹笑,“我不难过。”
如果这就是要她承受的一切,那她别无选择。
其实在醉笙阁的日子要比宸王府安逸许多,不需要被人使唤,不需要打扫庭院,不需要看人眼色。
她们新来的一群小姑娘,年纪尚小,都只是呆在一个专门的院子里。木姐很少过来,只有那个张妈,每隔几天就要过来一次,察看她们的情况。
请了专门的大夫来给小楼看病,开了吃的和外用的药,是紫艳每日里用心照顾她。不过半月,就已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疤,很是难看。
醉笙阁请了女先生给她们讲课,与大家小姐并无差别。每日晨昏定省,先生认真讲诗书礼仪,留下功课,第二日检查。
有乐师教她们弹琴吹箫,礼仪姿态,皆是一等一的优美。
小姑娘们渐渐忘记了自己处在什么地方,天天快活地处在一起。小楼也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