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是栖尘，不是黑蛟龙皇室的遗孤，他会永远愿意做黎凰手中的一只灵宠。

可是，现在的他，做不到。

等着他去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鲜血流失得太多，栖尘觉得浑身都在发冷，牙齿也在不停息地打颤。

他伸出手轻拍黎凰的背，“没事的，不用自责。只是我现在有些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他变成小毛球的模样，因为这样可以缩成一团窝在黎凰的怀中，不至于冷得他浑身发抖。

就让他再陷进去一点吧，只要一小会儿，马上就出来。

之后，他便只是魔界的二皇子，天衍阁的小徒弟，不再当黎凰的灵宠了。

黎凰将小毛球紧紧搂在怀中，内心一片柔软。

他似乎是瘦了，抱在怀里轻飘飘的，不由让她觉得怜惜。

见小毛球昏睡过去，均匀地上下呼吸着，她便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双唇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落下深深的吻。

栖尘哪里睡得着？

腕上的伤口虽然止住了血但仍旧在发狠地疼，五脏六腑也因为失血过多而透着寒凉，浑身上下额神经都在突突地跳，但被这么一吻，他却觉得眼前的黑暗瞬间明亮。

待黎凰回到天衍阁，凤霄和烟萝已经等候多时，情况紧急，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修整，便匆匆随他们下凡。

临走之前他们问起栖尘去了哪里，黎凰不想小毛球的身份暴露，只好说，栖尘知道此次历练棘手，回不周山取法器取了，到时在凡间集合。

凤霄也只是随便问问，栖尘去与不去跟他其实没太大关系，只要他那一管惫懒的妹妹此次不要偷奸耍滑就成，所以，对于黎凰的话他也并不在意。

只是问她此次历练为何要带只灵宠碍事，黎凰却反驳道，“小毛球才不会碍事。”

六界中的妖界分散于凡世的各大妖山，妖山四周常年迷雾环绕，毒草丛生而且有结界作为屏障。

除了各大妖山之间可以相互通信之外，根本无法冲破结界去往人间作乱，与此同时，凡人也不可能误入妖山。

妖界的结界虽然每千年都会弱上几分，但如今六界安泰，各大妖皇均会自觉修补，再加上蓬莱昆仑两大仙门每过千年也都会派弟子前去加固，根本不可能出现百妖作乱的事情。

可今年不知为何，倚帝山的结界莫名被毁，奉命前去加固结界的蓬莱弟子也杳无音讯。

待结界被之后赶来的弟子修补好时，大批生活在倚帝山的狙如已经通过结界缺口逃出。

倚帝山一破，各大妖山的结界也受到牵连，一时间，凡世竟充斥上百种妖怪。

狙如带着怨念而生，所经之地必有战乱。加上其他妖兽，人间顿时大乱，战火纷飞，水深火热，民不聊生。

闲散了小百年的冥界最近也忙成了一锅粥，孟婆都烧坏了七八口熬汤的锅。

然而忘川的冤魂还在不断增多，有些不甘心的冒着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危险也要从冥界逃出去，鬼差们的工作一时间堆成了小山。

各大仙门纷纷行动，但依照如今的形势，仍旧相当棘手。

脚一落凡尘，黎凰这一行年轻的天神便感受到了人世间铺面而来的滚滚浊气，许是因为如今正值乱世，浑浊的气息夹杂着热浪让黎凰感觉十分不适。

入眼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庄，从大片大片的梯田和密集的茅草屋可看出这个村庄以前应该十分富庶，只可惜现在早已物是人非，变得荒芜人烟了。

土地龟裂出千万条纵横的沟壑，梯田里枯黄的水稻杆短到贴近干涸泥土，像是刚遭受过一场蝗灾，将那最后的希望都蚕食殆尽。

狭窄的小径上堆满了细碎的白骨，被风一吹便随着尘土翻滚，连带着涛天的热浪将空气搅得浑浊不堪。

“你带的地图确定没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妖怪是叫焕鱼。”

“这里已经干得连一滴水都榨不出来了，怎么会有鱼，更何况这周围也没有妖气。”

烟萝瞥了眼凤霄，有些怀疑，作为一向爱干净的烛阴氏，她实在忍受不了这脏兮兮的满天黄沙灰土。

凤霄擦了擦汗，蹙着眉头左右环顾。

“地图没错，应该就在这附近，大家提高警惕。这焕鱼十分狡猾，能将自己的妖气隐藏得分毫不露，还善于制造幻境，切莫陷进去了。”

把玩着小毛球耳朵的黎凰有些心不在焉，焕鱼厉不厉害她不担心，倒是更担心栖尘身上还带着的伤。

她不知此次带他下凡历练是对还是不对，本想趁着小毛球熟睡之后就像之前一样放床上，可是这次他好像格外容易惊醒。

毛茸茸肉乎乎的爪子死死抓住她的袖子不放，无奈，只能将他带上。

其实，带上他也不错，至少可以在毫无头绪的无聊时刻玩一玩他一捏就会扇动的耳朵。

只要他一直都是小毛球，他就能被黎凰抱在怀里保护得很好。

唯一的缺点就是，在这热浪滚滚的天气里抱着这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就像是在太阳底下又抱个一个小太阳。

还没走几步路，黎凰就已经热得不行，白嫩的肌肤上渗出一层薄汗，她身上那股只属于她的特殊香气便显得更加浓烈。

栖尘耳根烧得发烫，只是看不出来这毛茸茸的小家伙有什么异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