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这些事，都是我做下的，但是这些罪，我一个都不认：

从军叛逃？我从未加入帝队，我的档案自始至终都是京都国立大学导演系的学生，我堂堂正正毕业，堂堂正正地离开学校，何罪之有？

擅自去往敌国？这个指控就更可笑了，虽然我心甘情愿在为大日本帝国效力，可是各位不要忘了，我本来就是中国人，我回到的是我的祖国，我脚下站的这块土地，才是我的敌国。

至于第三个，我甚至不想回答这么愚蠢的指控，当时拿到情报的两个陆军长官，级别权势都在我之上，而且又是以军情的名义相求，换了你你会怎么做？我尽我所能地帮助你们的军人，难道在你们这里就算是死罪吗？

“难道你没看出来那是一份假情报吗？”中年军官迅速指出他话里的漏洞。

“呃？是吗？……我的任务是破译情报，我并不负责甄别真假。”

“可是，你完全有能力甄别出真假。”

“如果不是你们的人扣押了我，让两位长官对我有了提防，我相信我可以从他们那里获得更多信息，及时甄别出真假的。”

“你……！”中年军官发现完全说不过宫城，只得把头转向那位稳如泰山的白发军官：“斋藤大佐，难道你们梅机关的特工只会巧言辞令吗？”

那个叫斋藤的白发老人反而为宫城辩护道：“能言善辩，是成为一个特工的基础能力，关键时刻用好了还能救命，刚才听你们说了半天，发现我这个学生基本功还算过得去。”

中年军官回头扫视，发现果不其然，在座的各位军官脸上都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难道各位也觉得他是无罪的？”

“……”

没有人接他的话，场间一度非常尴尬。

宫城接下来的话又让气氛更加尴尬起来。

“这些罪呢，我想我是担不起了，但是，有些嘉奖我还是担得起的。”

中年军官不可思议地咆哮道：“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居然还要嘉奖？近卫官，拿我的配枪来，我现在就要毙掉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白发苍苍的斋藤制止住暴躁的军官，说道：“我的学生，狂妄点也是应该的，这种自信比起你现在的失礼，更值得帝国为之骄傲，……一个行至将死的孩子，我们不妨听听看他能说些什么。”

宫城朝斋藤点头示谢，斋藤却似乎全未看见，眯着眼缝，大口大口地吞吐着烟雾，将自己阴晴不定的面目隐藏在烟雾深处。

宫城活动了下身体，开始讲述自己的丰功伟绩：

“我这次前去中国，目的很明确，就是想学以致用，拿到更多的军事情报左右战争局势，如果不是我的干涉，你们以为南造云子能那么容易拿到中国政府军沉船断江的情报吗？”

“这怎么可能？”

这次是一个胖军官受到了惊吓，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又觉得有些失礼，尴尬地坐了回去，招呼卫兵拿来了一部摇把式样电话，当着众人的面，将电话拨给了仍在中国作战的陆军特高课，一番确认后，胖军官无力地放下了电话，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宫城，朝其他军官点了点头。

除了斋藤依旧无动于衷外，在座的各位军官都被这个消息震撼住了。

然而宫城的讲述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至于那个假情报，虽然让我们贻误了追敌的战机，却也变相地保护了帝国的军人，在我们中国有句成语叫“穷寇莫追“，我们在摸不准中国政府援军虚实的情况下，及时巩固战果，驻守占领区是最明智的选择。……。”

“大日本帝国的战士浴血沙场，自会得到天皇和天照大神庇佑，宁肯战死，也绝不后退。“

“是，战死固然可敬，蠢死就无药可救了……陆军上层一直犹豫不决，帝人的性命那么宝贵，不应该被拿去试探，更不应该一对一地去换掉中人的性命，那份假情报阴差阳错，帮你们做了一个本应该早就做好的决定。“

“……“

这番话说得荡气回肠，让众人哑口无言。

斋藤终于发话了，缓缓熄灭了烟头站起身，浑浊的眼珠子从逐渐弥散的烟雾里放出一股子透亮：“那么诸位，现在还有谁要宣判我这位学生的，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要先走一步了。“

“我们……“那个中年军官要站起身拦住斋藤，想要继续发难，却被身旁的胖军官一把抓住，低声警告道：“我们已经对这个年轻人没有任何办法了，你还要怎么样？……这老头是陆军和海军两方大将的老师，你最好别给我们找麻烦。”

中年军官怔怔地愣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斋藤颤巍巍走过宫城身边时，宫城匆忙对众人鞠躬，头也不回地跟着他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