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日本北海道。

才入十一月，札幌市陆军军政署前的广场上，已经落满了厚厚的积雪。

宫城披着一件褐黄色的陆军大衣，不知道在风雪里立了多久，在他身后不远处，几个全副武装的宪兵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伤，正紧张地盯着他双手间的镣铐，似乎随时在防备他逃脱一般。

一个穿着松纹和服的纤弱女子从门里走了过来，优雅地向宫城行了礼，用京都口音的日语喊了一声学长。

宫城皱起眉头，用同样的口音问道：“你忽然装的这么温柔做什么？”

那女子道：“教官对我的性格伪装进行考验，如果能顺利完成，就可以去中国了。”

宫城惊讶道：“教官也来了？”

少女道：“已经在听证室里等候多时了。”

“这老家伙，也不知道是来救我的，还是来送我一程的？”

“我也不知道，教官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个劲地抽烟。”

“老师……今天……在抽烟？”

相处多年，宫城知道这位老师平时几乎都不抽烟，只有当他极度愤怒时，才会拿出那个藏在他办公桌抽屉最深处的烟斗，狠狠抽上几口。

宫城说道：“看来今天咱们的这位教官很生气呀。……那你呢？”

“我不抽烟。”

“我问你是来救我出去的，还是送我一程的？”

少女谦和地弯下腰示意，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嘴里的话却咄咄逼人，“教官只教过我杀人，没教过我救人，再说了，我并没有义务要救你……如果你死了，我就会是教官教过的最优秀的学员。”

“谢谢你的坦白。”

芳子躬身，温柔说道：“学长客气了。”

宫城将镣铐高高举起，朝宪兵走过来，宪兵们惊慌失措地拔出枪，喊道：“如果你再私自脱开手铐，我们有权力将你现场击杀，请你待在原地，保持冷静。”

宫城说道：“我不会再逃走了，将我解开，然后在这里等我。”

宪兵犹豫道：“可是我们接受到的命令是……”

“从现在开始，你们只接受我的命令……”

和服少女脸色冷了下来，朝他们亮出自己的证件，那些宪兵们看清楚封面上的梅花徽记后，突然脸色大变，匆忙敬了军礼，毕恭毕敬地目送两人离开。

【贰】

这是一间烟雾缭绕的客厅，几张桌子临时并成一排，后面整整齐齐坐着几位陆军政要。最中间一位白发军官最是惹眼，这屋子里大半个烟雾都是来自他嘴上叼着的那杆烟斗。

随着一声接着一声的笃笃声，黑伞敲打地面的响动越来越近，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宫城那张英俊中又稍显冷漠的脸庞上不带一丝表情，缓缓在这些军官面前站定。

“教官！”

宫城冲着那个叫白发军官敬了一个标准的帝礼，眼睛里却完全没有其他长官的存在。

“本来按照正常程序，在你临死之前，我是不应该来看你的……但是作为我最得意的学生，于情于理，我都要来见你最后一面。”白发军官说道：“你准备接受怎样的死法？”

宫城淡然一笑，说道：“我不想死，当然也就不会死。”

啪地一声，一个中年军官摔了手里的文件夹子，拍案而起。

“混账，从军叛逃，死罪；擅自去往敌国干扰战争形势，死罪；私自破译密码，传递假情报，死罪。三个死罪一个比一个恶劣，你到现在还觉得自己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