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的是孩子多大了？”

“五岁。”

“什么病？”

“……疱疹，发烧。”

“你]做什么的？”

“木匠。”

“抱着鹅干嘛？”

“大清早想卖掉鹅，给孩子治病，到现在还没卖出去。”

两个日本特务见木匠回答的滴水不漏，又上下打量了下他一番，觉得像是大街上司空见惯的老实人，抬抬手，把他放了出去。

木匠出了邮局的门，本打算尽早赶回幸福里，忽然听到邮局后巷传来铜铃铛的声响，他伸头一看，那里停着好几辆黄包车，车夫们聚在一起抽着烟屁股等活儿。

木匠嘴角露出了笑容。

【伍】

木匠报了马王爷和雷子的名头，和其中一个车夫换了制服，让那个车夫抱着大白鹅回去找雷子交差，自己坐在黄包车旁，约莫等了一个多小时后，邮局终于下了班，成群的员工穿着便装从后巷走了出来。

木匠需要迅速从这群没穿工装的人中间找出发报员来，并且还要让他坐上自己的车。

这些事当然难不倒木匠，很快的，一个手腕子上贴着膏药的员工引起了木匠的注意，只有天天用发报机过久的发报员，才容易在腕背处拉伤，木匠不动声色地靠近他，却见他看都没看一旁的黄包车，径直走向了马路旁的电车牌。

原来这是一个习惯坐电车的节俭男人，木匠有些意外，迅速地打量了目标的其他细节：

对方的眼镜框是最突兀的存在，与全身都不搭配，显然不是专门配的，而是邮局大堂里便民用的统一镜框，说明这个人极其喜欢占小便宜。

对方的鞋跟处沾了一点瓦末和砖灰，说明他上班的时候路过了废墟，法租界里被日军轰炸波及到的地方很少，他的住处范围应该就在租界和沦陷区的边缘沿线。

对方穿着灰色大衣，后衣领上有一根金色头发，应该是一个洋女人的，作为一个薪资低微的发报员，能跟高人一等的洋女人厮混在一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午夜后专门去买醉的的廉价酒吧。

在法租界边缘地带这样的酒吧只有一家。

老永安街的月亮河酒吧。

木匠脑中电光火石一般将这些信息收纳处理后，马上就想到了自己该怎么做。

他装作垂头丧气地拉着黄包车路过那个发报员。

“郁闷，看来今天又要放空车回家了……有没有人去老永安街附近的？顺路半价了喂，错过了这次可就没下次了。”

“你说哪？”

发报员果然感兴趣。

“老永安街啊。”

“半价？”

“我住那里，反正都是要回，顺路拉个人的话，半价也是好的呀。先生你要坐嘛？”

发报员连连摆手：“我不坐的，就是问问……”

还没等木匠走远，发报员又喊住他：“你还能再少两角吗？反正拉不到人你要放空车回去，这点钱你也赚不到的。你想想呀，可以的话我们一起好啦，赶巧我也住在那里。”

木匠一脸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让对方上了车，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木匠很快就套出来自己想要的答案。

原来电报员们学习的教材都来自一本书叫做《明密码电报书》，目前只有虹口北四川路魏盛里的内山书店有货。

“……我想去看看。”回到幸福里的大院内，木匠就找雷子说了自己的想法。

“去虹口？那里可是日军驻扎上海的大本营，咱们俩闯了那么大的祸，估计现在还到处通缉我们呢，你这么送死，只是为了找一本书？”

“当然不是！”

木匠笑道：“还要再顺便买根琴弦。”

“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