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微一怔,又笑起来,说道:“答得好!就是要还击,朕可不想再学先祖,一味地退让不是朕的作风!但匈奴人作风强硬,骑射功夫绝佳,你有办法么?”
关于这点卫青心里作了无数次的设想,现时回答起来从容不迫,他答道:“臣想,第一要练兵,第二要养马,第三要改进兵器装备。匈奴人惯于马上作战,我们也必须骑射功夫好才行;另我们的马匹素质孱弱,不能匈奴人所用的相比,恐怕也要设法改进;至于兵器装备练习用用还行,若真的上场打仗,怕是都用不上的,”他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皇帝。
刘彻一边静静地听着,一边瞧着卫青,这个人看上去沉静内敛,胸中果然是有大乾坤的,他笑了笑,拍拍卫青的肩,说道:“好,仲卿,这几年没有白历练,果然有能耐了!姐姐真是慧眼识英雄!走,跟朕去上林苑与‘匈奴人’交交手罢!”
卫青一路随着刘彻的御辇到了上林苑,却见江都王刘非正恭敬地立于路边,避道而站,此时见了天家车辇,大惊失色,上去跪伏道:“臣参见陛下!”
刘彻在车上已看见,便笑说道:“不必多礼,请江都王一道欣赏卫士们的训练吧!”
“是!”江都王起身,他的面色阴晴未定,忽然便问道,“陛下此时方来,那方才有人乘车而行,又是何人呢?臣避道而立,还以为是陛下呢!”
刘彻笑说道:“那是上大夫韩嫣,朕叫他预先过来准备的。江都王,你随朕一道去吧!”
江都王低头应诺,抬头又望见御辇旁边策马随行的卫青,冷静端凝的模样,又想起适才驱车扬长而去的韩嫣,心里一阵屈辱。
不久之后,王太后下了一道懿旨,赐上大夫韩嫣死。
这一消息震动了整个内外朝,韩嫣与卫青乃是内朝中最受皇帝信赖的两个,如今太后竟使人密使韩嫣死,究竟是何原因?刘彻认为若太皇太后有此意倒算正常,怎么反而会是王太后呢?
刘彻自然是大惊失色,他放下手里的其他事务,匆匆奔入长信宫欲向母亲询问缘由。但王太后只是端坐在上面,面容安静,只低头看了匆匆闯入的皇帝一眼,说道:“什么事要这样急急忙忙的?丝毫不顾及皇帝的仪态!”
此时刘彻的确顾不得太多,进门便是开门见山地问道:“母后!您为何有此旨意?韩嫣随朕多年,感情深厚,也从未做错什么,您……”
王太后仍是安静地坐着,由着几位宫女服侍,见刘彻面容焦虑,情绪激动,便也不说其他的闲话了,只直接地说道:“这是为你好,韩嫣跟你的确多年,可试问他又带给了你什么?除了带着你吃喝玩乐,又是荒废学业又是玩物丧志,你何必替他求情?”
刘彻力争道:“不是他拉着朕去玩,是朕闲着无事需要有个人解闷,母后,韩嫣只是个寻常侍卫罢了,您何必与他过不去?即没有韩嫣,朕身边也会有个人的,母后长居深宫,难道不明白么?”
“我是不明白,”王太后冷淡地说道:“但我明白韩嫣已不适合留在你的身边。”
刘彻又说道:“母后若要惩治他,总要一个理由吧,今日朕肯罢休,天下人也会说母后是视臣子性命为儿戏,难堵悠悠众口。”
王太后不由得冷哼一声,端过茶喝了口润着喉,瞧了据理力争的皇帝一眼,说道:“陛下真是好胡涂,你没有听说韩嫣任意出入宫闱,一点不守法规么?众人之口都对着他,他还有何理由不死?”
刘彻心内大惊,急忙说道:“母后,让韩嫣任意出入皇宫是朕的意思……”
王太后冷冷地打断道:“我知是陛下的意思,可韩嫣他没有去势,他不是内侍,与一干朝臣及侍卫们同,你怎能允许一个男子随意在后宫走动?陛下,你可知外面传言有多难听?倘今日不处死韩嫣以堵众人之口,他日皇室将要蒙羞!”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彻知道事无回旋的余地,心里不由得一阵创痛,双膝一软向母亲跪了下来,恳求道:“虽如此仍请母后饶韩嫣不死,朕夺去他的官爵,逐他出宫就是了,望母后看在他跟随朕多年的情份上……”
王太后冷脸瞧着儿子,心里愈加愤怒,皇帝无所谓倒是另一回事,如今皇帝如此紧张,足证韩嫣非死不可,今日一时心软留这个祸患在皇帝身边,异日说不定会出什么大乱子!
韩嫣还是被处死了,皇帝的苦苦恳求没有用,只有平阳公主清楚,王太后很久以前已对韩嫣不满,这不满在几年内迅速累积着、发酵着,皇帝的格外宠爱,违反常规的待遇,由他随意出入皇宫,乘坐天子御辇,一条条累上来,对韩嫣已没有宽恕可能。江都王的告状只是导致了事由的不可挽回。
现在王太后终于了却一桩心事,皇帝心里平添了一段愁,但以皇帝此人的性格,平阳公主觉得这情绪很快会过去。
朝廷大事还有很多,太皇太后已领略到小皇帝非凡的能力与干劲,放了一些权,刘彻一门心思训练着羽林军,又着人购得西域良马来配种。
朝内窦婴与田岎两派的斗法日渐严重,甚至达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王太后在太皇太后面前依旧非常温顺,一副贤慧孝顺的模样。
刘彻的后宫里,卫子夫的宠幸一日比一日隆重,她很快又生下了一位公主,接下来她又怀孕了。
陈皇后那边似乎是静悄悄的,又静得那般不寻常。馆陶长公主担忧着女儿,又忙着一天到晚陪伴着年迈不久于人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