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后出事了!
这个消息如惊雷般震动了整个宫廷上下,朝中宫中人人惊疑不定,臆测纷纷。彼时窦氏漪房太皇太后已过世,政权交到年轻皇帝的手中,正是他准备大试身手,在朝廷上下大干一番的时候,不想后院失火,惹出恁大的祸端。
事情的起因是一位名唤楚服的女巫,颇通些邪术,陈皇后此时正为失宠苦恼万分,又衔恨于皇帝宠幸其他美人,重用她用巫术来诅咒那些美人们,譬如卫子夫。
这事很快败露,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刘彻彻底被激怒了,下令将楚服处死,枭首于市。
对陈皇后,刘彻没有怎样手下留情,虽然他与皇后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但这几年夫妻相处二人甚是失败,陈皇后始终无子,且性格骄纵无比。
最让刘彻无法容忍的是她善妒,自卫子夫出现后,多次寻死觅活,好象非要整死他身边的其他美人,如今此事爆发,更无容情的余地,刘彻断然下旨夺去她皇后的称号。
“你到长门宫去住吧!望你今后安分守己!”刘彻冷漠地说道。
陈阿娇紧抿朱唇,未发一语,冷眼地望着皇帝,一步步地退去。
长门宫是座冷落的宫院,皇帝这样的旨意用意无需明言,昔日金屋,如今冷落,陈阿娇觉得像是一场幻梦。
馆陶公主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此时她已无能为力,她的倚仗是太皇太后窦氏,而窦氏已然过世,参天大树轰然一倒,她成了孑然一身。
她去找王太后希望得到她的支持,对皇帝说几句好话,却被冷冷地挡了回来,宫女说道:“太后玉体违和,不宜见大长公主,请公主见谅。”
馆陶公主并不死心,她又去了平阳候府,但平阳公主此时不在长安,而是回了平阳县去料理丈夫的丧事,待她回来,已是一月之后。
彼时有侍女报说大长公主登门拜望,这已是这月里的第三次,平阳公主虽知她所来何事,还是相见了。
馆陶长公主与这位侄女素来也无多少交情,近几年来更因卫子夫事而有衔恨,此时口气也不比往日好多少,只说道:“昔日陛下得以继位,我也费力不少,如今他怎可过河拆桥?”
平阳公主方回长安便收到这个消息,虽然惊愕,也不意外,此事不以为奇,就像太后早对韩嫣心存不满,终于寻了机会将之处死相同,皇帝与皇后的相处危机四伏,即不是今时,将来也会将之废掉。
她看姑母面上有惊慌之色,心里起了怜悯之心,昔日这个女人何等精明强干,朝野上下一手遮天,哄窦太后,拉王皇后,嫁女儿,几乎左右大汉朝局!如今却如此单薄寥落。
怜悯归怜悯,平阳公主还是将事理得清楚,只淡淡地说道:“姑母,阿娇主要是因为无子,其余都是小事,但这件事我帮不上忙,请姑母谅解。”
馆陶公主悻悻离去,这样的结果也不觉意外,王太后表明了冷淡的态度,又能指望她的女儿出什么力?她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平阳公主在室中悄然端坐,此事她自认插不上手,皇帝是她的弟弟,性格刚硬,他认定事其他人别想要挡他的道。况母后对大长公主的态度业已明显,自己是既无能力也无必要涉足此事的。
“公主不愿帮大长公主么?”端着茶进来的蓝珏轻声问道。
平阳公主淡淡地说道:“宫廷中此类事多不胜数,我已惯了,又理它做什么。”
蓝珏知这位主子心思聪慧,淡而冷情,且最近几月皆为平阳侯的丧事奔波处理,身体虚弱,精神不振,不会有什么闲事理会朝事,何况又与大长公主素无来往,故此也是随意一问。
“小君侯,也回来了吗?”
“我让他在平阳县为父守丧了,”平阳公主淡淡地说道。
平阳公主走到书案前坐下来,案上笔墨书卷齐全,紫霜毫、玛瑙砚、书简等一一整齐列于上面。案上有卷书简,她取过来看了一看,蓝珏瞧见她的神色似有一丝极淡的笑意,不觉怪异。
公主平日里的笑影不多,这几月里更是每日冷着一张脸,只不知这书简上写的是什么,竟能让她略展笑颜。
蓝珏侍奉了茶水,见公主似要观书写字,便默默地退了下去,又将门合上。
她盘算着得去厨房吩咐午饭准备得可口又清淡些,公主长途而来,定是没有多少胃口的,况她心绪又不佳,还有前院的事要忙碌,那些新来的侍女们个个年纪小,不稳当,做事毛手毛脚,惹公主不快了,也是不当。
此时她想到已便公主脱了奴籍放回家去的紫玉,她若还在便好了,紫玉又机灵又利索,做什么事都是快手快脚,而且丝毫不出错,公主素来也是喜欢她更多些。
但那紫玉要嫁卫长君,自是不能再是奴婢,公主如此安排,对她也有成全之恩。
蓝珏顾自思量着这些事,去厨房吩咐了相应事务,走到正厅吩咐小侍女们做事时,忽然看见一个十来岁的侍女走进来,说道:“蓝珏姐姐,有位汝阴侯求见公主。”
汝阴侯?蓝珏从来不曾听过此人,但听见是王侯,自然不敢马虎,便又进书房报与平阳公主知晓。
平阳公主正在观书,蓝珏虽不识几个字,也看见这是《诗经》中的某一篇,因为她曾见曹襄翻到过,便将汝阴侯来访的事报与公主听。
“汝阴侯?”平阳公主微微一怔,想了好一会方忆起此人,心有疑惑,但还是说道:“请汝阴侯进正厅吧,我梳洗下便去。”
蓝珏应了声诺,便匆匆地出去了,走到中庭,已见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立在台阶之下,便走去恭敬地行了礼,说道:“汝阴侯,公主请您正厅落座,她稍候便来。”
汝阴侯看上去三十许,与已故的平阳侯仿佛,眉目秀朗,风采翩翩,一副世家子派头,他对着蓝珏温文一笑,便入门去了。
蓝珏略有些奇怪,因为这位汝阴侯从来不曾登门,与公主或者以前的平阳侯也未必是旧识,往日听也不曾听过的,她这边引了汝阴侯去落座,使人备上香茶,那边平阳公主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