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二回 天心忖度未可知(1 / 2)

清平调 牧景之 2073 字 2021-02-26

光阴转瞬,转眼皇帝即位逾三十余年光景,这几载春秋里,边疆已无战事,天下重归太平景象。

但这非刘彻本意,他心里想对周边各族完全扫荡清除,永绝后顾之忧,只是漠北之战的军马损失过多,国库付出的钱粮也耗费颇多,虽然刘彻使桑弘羊等管理财政,收效颇佳,但百姓的赋税一年多过一年也是实情。

皇太子刘据已成年,刘彻为他娶妻史良娣,他的性情愈加宽厚仁恕,温柔恭谨,颇得一众士大夫的拥护。但看在皇帝的眼里,并未多少喜欢,这个儿子如此温顺柔弱,实在不像自己。

刘彻虽如此想,也不可否认太子诚挚孝顺,做个守成之君是没有问题的,既如此,就让朕帮他处理掉内政外交上棘手的事,到时安安定定做个太平皇帝也就是了。

刘彻带着几个内侍走进太子的宫殿,早有内侍要进去禀报,刘彻一手拦住,微一示意,那小内侍在原地立住,垂手恭谨地立着。

刘彻缓步地走进去,却见太子安静地坐在书案旁,只握着一卷书简。

刘彻站住,望着他的长子,他的确是不够好,不符合他的期望,但李夫人王夫人所生的几个儿子更不成器。

“父皇,”刘据一抬头便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当今皇帝刘彻,身衣华服冠帽,悄无声息地在面前立着,身后只跟着几名内侍。

刘据微微一惊,放下书卷立起身来,低头匆匆地行了几步,伏地跪下,恭敬地说道:“父皇,请恕儿臣愚钝,竟未能及时出去迎接。”

刘彻看着儿子笑了笑,说道:“这不怪你,朕只是一时兴致所至,才想着过来看看你。哦,在看什么?”将太子翻阅的书卷拿来随意看了一眼,是自己要儿孙们阅读的儒家学派的书籍,这一卷便是由董仲舒所编纂的儒家大籍。

刘据见父亲的心绪看起来不错,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他自小便畏惧父亲,这种畏惧的心理到后来没有消减一些,他年逾十六,被立为太子有十几载光景了。

刘彻在书案前坐下,漫不经心地翻着太子熟读的书卷,微微点着头,刘据便小心翼翼地侍立着。

过了好一会,刘彻抬头看他,示意他在一侧坐了,说道:“朕已准备为你建造一座博望苑,使天下有才之士前来投效,你也好广交宾客,集思广益。”

“儿臣谢父皇恩典!”刘据心里一喜,急忙起身跪下去。

刘彻笑一笑,走到他的身边,扶他起来,说道:“你已成年了,已也娶妻生子,自然要懂得更多些,朕往日对你刻薄,也是希望你自我勉励,这大汉的江山基业还指望你传承下去呢!”

“是,儿臣明白父皇苦心!是儿臣才薄德浅,让父皇生气着恼,一切皆是儿臣的过错!”刘据见父亲说得诚挚,与往日的冷峻严苛迥然,竟动了感情,眼里红红的要落下泪来。

刘彻低头看着他,说道:“你明白就好了,朕实怕你会有所误解。”

其实刘彻今日来说的这一番话是有目的的,只是这些并不为刘据所知就是。

前面时光刘彻偶染小病,虽不甚严重,也使朝廷上下忧心忡忡,皇帝生病本非小事,况当朝皇帝身体一向好。

却说刘彻染病之后,忽然想到太子,便召身边亲近的内侍常融去召太子来见。

常融去太子宫殿传了旨意,先行回来复旨,刘彻见太子未至便问道:“太子如何?”

常融答道:“太子闻陛下染病,却面有喜色!”

刘彻本是在榻上安歇,顿时心里一冷,怒气浮上了脸,盯着常融说道:“真是如此?”

常融犹自答道:“卑奴安敢欺骗陛下,适才所说确是实情。”

刘彻的脸色愈加冷下去,挥手让他退下。

那常融低头退出宫门,在入门处正与太子遇上,常融心有不安,微行了一礼,匆匆退下。

刘据只匆匆上来跪伏请安,刘彻盯着他一会,目光有些冰凉,只说道:“起来!”

刘据见父亲声音嘶哑,心里愈加忧心,只抬脸去看,但见他脸上有隐隐未干的泪痕,心里怔了下。

“父皇,你的身子可还好吗?儿臣恨不得替父皇担了这份罪,”刘据轻声说道。

刘彻看着他,沉默片刻说道:“只是小病,不碍事的。”

刘据却不肯这么看,坚持说道:“父皇乃天下人的依托,即使小病也应好生疗养。”

儿子孝顺恳切的态度让刘彻起了怀疑之心,太子去后他即地召人调查此事,方知常融乃有心陷害太子,欲使自己将之废黜。

此事令刘彻震怒,他一生最为痛恨的便是他人操控,况他虽对太子有所不满,却从未起过废立之心,这些小人竟如此大胆!

他了解所有详情后,便下令将常融处死,以儆效尤。

此事太子不知内情,他一如既往地请安侍奉汤药,这不能不让刘彻有所感动,才有了今日这番或明或暗的抚慰的话。

“父皇,”刘据见父亲久久不曾说话,神色中似有忧心,便轻声唤道。

刘彻回过神,看了看他,又走去书案旁坐下来,此次看的是太子平日写的文章,但他只看了一会,已微蹙眉,说道:“此是你的看法,还是他人告知你的?”将那一卷递了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