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见色起念、为主杀女、知情隐匿,按律审判却失当(1 / 2)

第三节见色起念、为主杀女、知情隐匿,按律审判却失当

彭公办结姚广智案,方才要退堂,一只黄狗叼着一只青布靴子跑上公堂,盯着彭公,“汪汪汪”大叫三声。彭公即令杜雄跟着那狗,直到城北张家村一块高粱地当中的一座新坟,那黄狗用爪扒了半天,也刨不出什么来。杜雄回禀彭公,彭公便让手下访查出是何人所埋?地主是谁?

彭公传张家村的地方蔡茂到县衙。据蔡茂说,地主姓张名应登,是本县一个秀才,其父张殿甲,乃一翰林公,早已亡故。那座坟埋着他的奴才之妻。

彭公又追问何时埋的,答四月间埋的。再问得什么病死的。蔡茂只得实说,是张应登的奴才武喜之妻,夜内被人杀死,不见了人头。前任知县刘老爷将张应登锁押起来。后来是他家老管家张得力来献人头,才具结完案。

彭公遂令人去张家庄,将张应登、张得力与武喜带到听审。那张应登一副秀士打扮,不经多问就和盘托出。他交代说:自己在正月元宵节拜客时,见路边一小妇人非常俏丽,仔细一看,是奴才武喜之妻甄氏,不由起了一片痴心妄想。后来,有意派武喜进城办事,自己带了五封纹银到武喜家,跪地向甄氏求欢。甄氏和颜悦色,带笑开言,把晚生搀起来说:“主人乃金玉之体,奴婢是下贱之人,不敢仰视高攀。”又说:“主人宜夜晚来,奴婢等候大爷。这青天白日,恐有旁人看见,观之不雅。”自己回家后走到书房顺手拿了本书来看,正是父亲家训遗稿,教导青年要知世务、为戒在色等语,还有戒淫诗一首。自己一想,淫人妻女,罪莫大焉。求功名之人,不可做无德之事。遂到自己妻子房中安歇。第二天一早起来,书童来报,武喜之妻被人杀死,人头也不见了。自己到了武喜家中,见甄氏死尸躺于地上,不见了五封银子,连妇人的人头亦不见了,连忙报官。前任老爷把自己押入监内,并说如有人头,才能放我。过了两天,我家老管家张得力来献人头,说由野外找来的。前任老爷便让我答应三件事,头一件,给武喜再娶一房妻子;二件,把人头缝上埋葬;三件,给武喜妻追修银百两。自己全都应允,当堂具结完案。

彭公审问武喜,武喜答,一概不知,全是主人所为,自己并不在家。

彭公带着一干人证到张家庄高粱地坟前验尸。地方人等把坟刨开,把棺木打开,把尸身抬出来。五月天气,尸体已坏。刑房过来请彭公过目。彭公又让武喜辨认。武喜说尸身像是妻子甄氏,但人头丑陋不堪,不是我妻子的人头。

彭公将管家张得力带上来。张得力六旬以外,不敢隐瞒,如实供称:自己受太老爷之恩,看到少主人被刘老爷看押,愁眉不展。想到自己有一小女儿,二十二岁,生得丑陋不堪,无人家要她,又傻,于是用酒灌醉了,将她杀死,把人头送到县衙,救出少主人来。彭公听了,当场将武喜释放,把张应登、张得力看押。

彭公又密请李七侯找来快腿马龙、朴刀李俊、泥金刚贾信、飞燕子等十二位豪杰帮忙。让马虎等人寻访有青布靴子的人。马龙果然在张家庄东村头一家饭店遇到了同样有一只青布靴子,想买另一只靴子的神拳李六儿,就势将李六儿带回县衙。黄狗一见,将李六儿腿肚死咬不放。李六儿自然不肯实招。彭公下令打了一千竹板,打得皮开肉绽,这才如实交代了过程。

原来,李六儿平素闻听武喜之妻甄氏十分貌美,常生非分之念。那日在通州路遇武喜,知道他去京城买办物件,就在夜晚到武喜家,跳进院墙,见土房东间有灯光,舔破窗纸看到甄氏合衣而卧,炕桌上放着一把刀。李六儿进了房,将甄氏推醒。甄氏认识李六儿,就问来做什么。李六儿就说想与甄氏作伴,被甄氏呵斥,又喊嚷起来。李六儿因害怕就一刀把她杀死,拿走了五封银子。把人头用包袱包好,扔在开饭店的胡明的后院内。

彭公正欲派人传胡明到案,忽听有人喊冤。一个少年人拉着一人,有二十多岁,跪在堂前,说:小人刘元,要告胡明。彭公问什么缘故。刘元说:我给他当伙计,上月在后院出恭,见胡明在那里用铁锨要埋人头。小人就说,胡明你害了人啦,我要告你去。他一害怕,许给我一百两银子,定于这月给我。今天我跟他要钱,他说我讹他,还口出不逊,打了我一顿。求老爷公断。

胡明无奈,只得供称:上月五更之时,自己在后院出恭,从墙外扔进一个妇人人头,自己一害怕,遂将人头埋在后院,被伙计刘元看见,自己许他银子,是真的。彭公遂派人跟胡明去把人头找来。

至此,该案的所有证据链就完整了。彭公讯罢,提笔判道:

“张应登身为生员,以上凌下,见色起意,以致甄氏被杀,例应杖八十,念你书生,罚银五百两赎罪。张得力杀女救主,忠义可嘉,赏银五百两。胡明见人头不报,杖四十,枷号一个月。刘元、武喜免议。李六儿见色起淫心,因奸毙命,律应斩立决,候府文书施行。当堂具结完案。”

品析:

此案判罚总体公允,有律例可循。但判张应登见色起意,导致甄氏被杀,则有违事实。张应登固然应责罚,但他知错即改,保持了秀士之德。而甄氏被杀是李六儿所为,与张应登本无关系。所以罚银五百两显然过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