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孩子从小受了太多冷眼与鄙夷,敏感脆弱的心催促他们成长,才这么小,他们已经学会察言观色,他们不会去主动招惹别人,怕惹得对方不高兴。
叶声捏了捏衣角,像极了自己,像极了曾经那个浑浑噩噩看人眼色的自己,那时他眼里的光甚至还不如眼前的这些孩子们闪亮。
“这些草鞋是那个小哥哥帮你们编的哦,是不是比我做的舒服多了?”小肆捧出一堆大大小小的草鞋,指了指叶声的方向。
孩子们立马甩开脚上已经裂开散架的鞋子,把脚伸进新的草鞋里,兴奋地跺跺脚,围着他们又跑又跳。
一个个孩子都想向叶声道谢,却又怕唐突他,惹了厌弃,一时间全部拥到叶声身边,与他保持着一尺的距离,七嘴八舌地说着谢谢。
叶声微笑蹲下,将一个小男孩拉近自己,意味深长地将他的衣服拉平整齐,最后抱了抱他。
他并不介意男孩身上是否脏兮兮的,也不担心这个男孩有多贫穷。
但是,他必须告诉所有站在这里的孩子,有人愿意拥抱他们,有人愿意为他们编织草鞋,也有人在意他们。
好像真的有作用,孩子们都大胆地往前挪了一点点,与叶声的关系也更为亲近。
易初辞透过帷帽上的纱幔看到这一切,若有所思地摸了怀里绛紫色的蹀躞带,昨晚突发奇想买来了它。
这时,秦伊秋笑盈盈地拿着几撮干草走到叶声旁边,对着那群孩子说道:“你们想不想学编蚂蚱和蝴蝶?”
此话一出,孩子们立刻被她吸引了过去,热情地簇拥着秦伊秋,央求她赶紧教。
纤纤细手上下翻飞,干草茎在她的指尖仿佛有了生命,不一会儿就成了一只大蚂蚱。
她从袖口里拿出一段红绳系在蚂蚱的颈部,炫耀式地托在手上展示。
“哇——”他们的眼睛专注地盯着秦伊秋手上的蚂蚱,她的动作太快太流畅了,孩子们来不及反应。
“送你了。”秦伊秋把蚂蚱放到刚才那个叫童童的女孩手里,对他们说道:“你们再好好想想步骤,过一会儿我来教你们编蝴蝶。”说完,托着草蚂蚱的童童就被孩子们包得紧紧的。
秦伊秋从孩子们中间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身边的人已经不是叶声了,变成了一块“木头”。
许缘君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那只被托在童童手上的蚂蚱,蹙了眉,心里的某种异样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于是,他默默走到了秦伊秋身旁,有些事情不能只靠猜测。
“秦姑娘,刚才离得太远,我没看清,方便再演示一遍吗?”许缘君从来不叫秦伊秋道友,只喊“姑娘”。
“不方便。”秦伊秋斩钉截铁地拒绝,谁知道这回许缘君又要打什么主意。
许缘君哪那么容易被打发,上前走近两步:“在下没有恶意,只是看见方才秦姑娘编织的方法与我一位朋友有些相似,故来确认。”
谁是你朋友!见许缘君步步紧逼,秦伊秋第一时间往后退去,她秀眉倒竖:“会编蚂蚱的人多的是,方法又差不离,我与你那朋友定然不相识,巧合罢了!你再过来,小心我不客气!”
会编蚂蚱的人的确不少,方法也就那么几种,不过,会系绳带的人真的会是巧合吗?
许缘君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
夜幕微凉,有草间虫鸣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月亮已经困得挂在枝头,散发微弱的光芒铺在草坪上。
“呜呜呜…大骗子……”你说过你要来的,可是却让我等了那么久。
“好了好了别哭了嘛,是我错了,我不该来这么晚的,害你害怕了。”男孩笨拙地安慰着埋头哭泣的女孩。
“今日先生布置了许多课业,阿娘不让我出来玩,我好不容易偷跑出来的,你别生气了,我给你当乌龟骑行不行?”男孩戳戳女孩的手臂,侧脸满是焦急。
“哼…谁……谁要骑乌龟…慢的很……”女孩一边抽泣,一边从膝盖上抬起脑袋,脸上挂了好几滴晶莹的泪珠。
“那蚂蚱,蚂蚱怎么样?蚂蚱跳得高!”男孩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现在哪里来的蚂蚱……”
“我能变出蚂蚱!”他揪下草茎细细编了一只蚂蚱。
女孩傻傻地看着,忘记了哭泣。
末了,男孩撕下袖口的一段布条,将它匝在草蚂蚱的脖子上。
“为什么要撕衣服?”女孩惊讶地张大嘴巴,凝着满脸的泪痕。
男孩用另一个完整的袖口擦掉她脸上的泪水,说道:“这么多人会编草蚂蚱,你怎么分辨得清哪一只是我编的呢,现在,我系了布条的草蚂蚱就是我,你以后可以和它说话呀。”
“我…我也想要编一只,你也可以和它说话,它就是我,你能教教我吗?”女孩咧开嘴笑了,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
“以后…别再迟来了好吗?我害怕。”小姑娘怯生生的嗓音微颤。
“当然,我们勾勾手。”男孩不假思索地给出了承诺。
年少轻狂许下的诺言,让时间背弃。
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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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下期预告,白氏码头的主人该登场了。
秦伊秋:有一说一,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许缘君:秦姑娘你听我狡辩……
叶声:有一?是我。
易初辞(拽走叶声):打扰了,你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