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按常理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出了阁的小姐婢子，与小姐娘家的下人互通一些关于小姐的近况，如此看来何止不是什么大事，简直可以算是件“好事”。

但这事坏就坏在派下人来打探消息的那个背后之人，是主子最恨的。所以说红芍这顿打挨的也值也不值。

齐嬷嬷一时间倒有些为难了，按理说，红芍并没有做错什么，全出于一片好意，就这么罚了怕是伤了那丫头的心，若日后伺候主子不尽心了，真是得不偿失；可那个女人是主子的忌讳，红芍明知故犯，以主子一贯的脾气，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想必若不是看在红芍身份特殊的份上，打死也不为过。

齐嬷嬷知道这事还得劝一劝，而且只能她来劝，至于怎么劝，度要把握好，既不能真的伤了红芍，也得让主子把这口气给彻底出了，否则以后受苦的还是红芍。

这边秦韶歆已经打扮好自己去吃早膳了，也许是饭食很合胃口，秦韶歆吃的很开心，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

现在正是时候。早已准备好说辞的齐嬷嬷一边帮主子布菜，一边慎重的开口道。

“主儿，您是不是只罚了红芍的跪，可还有别的？”

秦韶歆喝了一口鸡丝粥，瞥了齐嬷嬷一眼，笑着问道：“怎么，你想帮她求情？”

齐嬷嬷讪讪一笑，算是承认了。

“哎。”秦韶歆叹息，无奈地说道：“嬷嬷你就是心太善。”

齐嬷嬷笑眯眯地半跪下去，竟行了一个礼，一字一字道：“这次的事绝对是红芍不对，但她并无恶意，也是一心向着主儿的。当然，她身为一个奴才，不管出于什么心思，敢惹主子不痛快，那就是错的，错了就该罚。但也请主儿念在她自小服侍的份上，罚过就算了吧。老奴自知在主儿心中地位要与其他奴婢不同些，便厚着脸皮仗着主儿的宠信求主儿卖几分薄面，请主儿饶红芍一回。”

秦韶歆放下羹勺，亲自将齐嬷嬷扶了起来，她拉着老嬷嬷一双粗糙的大手，甚是乖巧地说道：“嬷嬷何需为了一个奴才行如此大礼，我答应你便是。”

“谢主儿。”齐嬷嬷总算放下心来。

秦韶歆摇了摇头，疑惑地说道：“我本也没想罚的太重，不过是罚她一直跪到子时罢了。其实我心里也清楚红芍犯的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根本不算错，但我就是没办法原谅，我只要一听到事关那个女人就火冒三丈，我就没法冷静。”

“苦了主儿了，您的心情老奴完全能体会，因为老奴与您一样，恨死了那个女人。”齐嬷嬷本来慈祥温和的面容在提到了“那个女人”时，突然间就变得狰狞。她的声音和表情里所带的愤怒，足以表达清楚她的恨意。

“所以你也能理解我为什么拿红芍撒气对不对？”秦韶歆苦笑道，“只是你何必为了一个婢女求情，她也配。”

“我是为了您啊。”齐嬷嬷瞬间收敛了脸上的戾气，依旧是无比慈爱地看着秦韶歆。

“我？”秦韶歆疑惑反问。

齐嬷嬷万般怜爱地看着秦韶歆，一字一字道：“您刚嫁入府中半年，身边可用的奴才不过是老奴、白莲和红芍。若是让府中其他奴婢来屋里贴身伺候，在老奴这里都是行不通的。要是没了红芍，您屋里的人就不够用了，一来您肯定是多有不便，二来太子妃那边肯定会借机往您屋里塞新人，您能放心？所以在您培养出可信任的人之前，白莲和红芍这两个丫头，一个都不能少。”

听完了齐嬷嬷的话，秦韶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是这么个理。红芍再值得怀疑，也比府里的奴才可信，尤其是陈锦榆送来的人，全被她打发的远远的。

齐嬷嬷稍稍停顿了一下，面上有痛苦的神色闪过，似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往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开口道：“主儿，老奴有句话一直想对您说，肯定是不中听，但老奴绝对是全心全意为您着想。”

“嬷嬷有什么说什么便是，反正不论是秦家还是太子府，我只信你一个。”秦韶歆认真的说道。她甚少见齐嬷嬷如此严肃，一定是有什么要事。

齐嬷嬷眼眶一红，似乎主子的信任让她很受用，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哽咽。

“奴婢知道主儿恨透了府里那位，老奴也是和您一样，恨不得立即杀了她给夫人偿命。可是就目前来看，咱们不能和秦家翻脸，您还需要秦家的扶持。那个女人的娘家又显赫，得罪不得啊。至少在您得偿所愿之前，先缓和一下和秦家还有那个女人的争斗吧，专心对付太子妃和其他女人，才是首要任务。您不该花费精力和时间与秦家的人为敌，您现在需要娘家做靠山。”

秦韶歆也红了眼睛，吸了吸鼻子，竟落下泪来，“嬷嬷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清楚，我甚至不止一次地劝过自己，大局为。可是我做不到，我恨她，我甚至不能原谅我爹。要我放过她，看她开心的过日子，霸占我爹，霸占秦家，我做不到，那些本来该是我娘的。”

这边秦韶歆哭了，齐嬷嬷反倒镇定了下来，她抹干眼角的泪水，眼中闪烁着坚毅。

“主儿，咱们不是放过她，是现在暂时放过她。您要时刻谨记，您的目标是后位，您是要当皇后的人啊。为了完成这个夙愿，忍一时之气有何不可？只要您当上了皇后，天下的女人就以您为尊，到时候要弄死那个女人，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您记着老奴的话，权力的力量无穷尽，只有将无上的权力握在手中，您才能为夫人报仇。”

秦韶歆一边擦拭眼泪一边频频点头，似是把齐嬷嬷的话听了进去，“嬷嬷，你的话我记下了，虽说我不一定能完全做到，但也会尽力克制自己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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