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了话,秦韶歆陷入了沉思。她从秦家带来了三个仆人,婢女白莲、红芍和齐嬷嬷,白莲和红芍自幼在她身边伺候,是贴身侍婢。但她最信任的人,是齐嬷嬷。
齐嬷嬷是她母亲的心腹,母亲去世前把人留给她,告诉她,齐嬷嬷是可以放心之人。如果说秦府有什么人可以让她托付性命的去信任的,那个人不一定是父亲秦岭或是其他兄弟姐妹,却一定是齐嬷嬷。
所以齐嬷嬷完全可以排除在外,而且秦韶歆知道,齐嬷嬷和她一样,恨死了府里的那个女人。
那么白莲呢?那个性情木纳少言寡语的丫头会和那个女人该挨千刀万剐的贱人有往来吗?秦韶歆并不怎么怀疑白莲,实在是因为这丫头老实巴交到即便找内应也想不到她身上的地步。府里那个贱人可精着呢。
可秦韶歆觉得还是不能大意,她既不会全然信了红芍的坦白,也不会放松对白莲的警惕,左右屋里这几个人,除了齐嬷嬷她谁也不信。
不是她冷血多疑,连自己身边的人都堤防,实在是世间无情人心险恶,她又是这么个身份,不妨不行。尤其是此事还涉及到秦家那个死女人。
秦韶歆冷笑连连,双眼似是淬满了致命的剧毒,恨不得随时要了跪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臭丫头的命。然而她现在还不能这么做,红芍到底是从小养在身边的,无论怎样也比府里的其他人可信,若处置了红芍,她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培养别的心腹。屋里的事,她不放心随便交给旁人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才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死丫头呢,否则她下次说不定还敢,何况她还没有彻底洗清嫌疑。
“你现在就给我到院子里跪着去,一直跪到今夜子时,不许吃饭不许喝水不许打瞌睡,要是让我看到你偷懒敷衍,小心你的小命。还有,你给我记住了,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刚刚有没有说实话或是有没有说出全部实情,我都不再追究。但我警告你,你若是再敢和那个女人来往,若是敢背叛我,我有的是招儿让你后悔为人。”
秦韶歆一字一字十分清晰的说着,她的语气并不怎么狠辣,却足以让红芍在炎炎夏日恐惧到浑身冰冷。
红芍深知秦韶歆绝不是在恐吓她,主儿必然说到做到。她怕的几欲昏倒,一边拼命地磕头求饶一边撕心裂肺地喊道:“谢主儿饶命之恩,奴婢再也不敢了。谢主儿开恩。”
“滚出去吧,一大早就惹我不痛快。”秦韶歆厉呵,“让齐嬷嬷进来服侍。”
“是。”红芍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就这么跪着往后退,直到退到了门边才站起来。她现在只想立即离开这里,躲的远远地,哪怕是要在室外烈日炎炎下罚跪,也好过直面主子的怒火。主子的狠辣和火爆脾气她再了解不过,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这一回秦韶歆下了重手责罚红芍,一来此事让她十分的愤怒,那个女人就是她的逆鳞,谁敢触碰就要准备好承受她的怒火,红芍跟了她十几年,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二来她清楚地记得刚刚红芍说的话。
红芍一直说自己不敢背叛她。是不敢,而非不会。那代表着红芍只是怕她却不是真心追随,她的忠心只是建立在敢不敢上。
也就是说,红芍对她忠诚只是恐惧她的雷霆手腕,那么若有一天,有一个手段更狠的女人要挟她,或者有人用足够多的利益来引诱她无惧生死呢?那是不是表明红芍会眼也不眨地出卖她。
爹说的对,奴才就得打就得骂,用狠辣的手段让他们从心底里彻彻底底地怕了,才会有忠心可言,对奴才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既然红芍那个贱骨头是因为“不敢”而忠心,那么她也不必手软,从劲儿起,她可得好好上些手段,让那群贱奴永远的“不敢”。
红芍离开后,秦韶歆的怒火依旧不能平息,直到齐嬷嬷端着早膳走进房间,她的心情才好些。
“好主子,您这是怎么了,为何发这么大的火啊。红芍那丫头惹你不高兴了?哎呦,这头发梳到一半,披头散发的不成样子,快坐好,奴婢给您把头梳好。”
齐嬷嬷半推着秦韶歆坐下,一边给秦韶歆梳头上妆,一边哄孩子似的说个不停。“小祖宗,怎么又发那么大的脾气,现在可不是在秦家,由得你闹。这太子府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呢,您是生怕他们挑不到错自己主动送上门吗?您就算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也该顾着殿下呀,哪个男人不喜欢柔情似水的女人……”
说来也怪,若旁人敢用这番话“教育”自己,秦韶歆早就火了。偏偏由齐嬷嬷说出来她不仅不生气,还像个孩子一般,又撒娇又得意地说道:“殿下说他就喜欢我这般直爽的性子,才不会觉得我不够温柔呢……”
齐嬷嬷宠溺地看着秦韶歆,失笑道:“即便如此也不可太过,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宫里乱成了一团,咱们在宫外就得消停些。老奴听说太子妃入宫侍疾了,把这个家交给您管,这可是您大展身手、立威的好机会,没得为了一个小婢子气着自己,又让外人看了笑话。”
齐嬷嬷的话让秦韶歆又想起红芍,气的将手中的梳子重重拍在梳妆台上,咬牙切齿地向齐嬷嬷抱怨道:“我若是连那个小贱婢都管教不好,才真的会让人笑话了去,吃里扒外的贱人,要不是看在她伺候我多年的份上,我又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人来伺候,我今天非找个人牙子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听到这,齐嬷嬷终是察觉出不对劲了,虽说秦韶歆一贯脾气不好,但也不至于被气成了这样啊。她刚刚说什么吃里扒外?怎么回事,莫非……
“主儿,到底怎么了,为何说红芍吃里扒外?难道她被府里哪位主子收买了?可是不至于啊,她是咱们从家里带出来的,主儿您待她可一向不薄,再说她了解您的脾气,怎么敢背叛您,她是活的不耐烦了?”
齐嬷嬷率先想到的便是府里其他主子用钱财收买了红芍,毕竟主子近身伺候的就三人,她是绝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背叛主子的;白莲又木讷胆怯,不是个机灵能干的,那么便只剩下红芍了。
这个小贱婢,她敢。齐嬷嬷暗中咬了咬牙,心里打定主意,若红芍敢卖主求荣,别说主子了,她第一个要那小贱人的命。
秦韶歆冷笑道:“她若真是被其他女人收买,我反倒不会那么生气,大不了我来个反间计给她算计回去,可是她居然和家里那个女人传口信……”
然后,秦韶歆便一五一十地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齐嬷嬷听完愣了好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红芍犯的这个错误,她也只能用“活该”来形容。跟了主子十几年,敢冒主子最大的忌讳,这顿罚红芍挨的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