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着飞上枝头美梦的小宫女,还是没能忍住嘀咕了一句心里话。她以为不会有人留意,却根本预料不到,她随口说出的这句话竟被旁人听了进去。
那个人便是走在她身边的福安。
要想当太子的贴身太监,人不机灵敏锐怎么可以?在多年的磨练之下,福安早已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眼,任何一句细碎的声响都躲不开他的耳。夏雪的那句“她也是宫女出身……”旁人听不到,却一字不落地传入了他的耳。
福安心头一跳,想要去看一看夏雪的表情,却强行忍住了。可是这句话也在他心头掀起轩然大波。那丫头是什么意思,她口中的宫女指的必然是刚刚在谈论的舒贵人了,怎么她是羡慕舒贵人可以上位,要效仿吗?
福安在心里冷笑不止,早就看出那个夏雪不是省油的灯,这才入太子府半年的功夫,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他一贯不是很喜欢夏雪,说不出为什么,明明两人没有任何的矛盾,夏雪对他也很客气,但他就是打心底里反感她,甚至还一度很纳闷,太子妃嫁人为什么带这样一个狐媚的丫鬟做陪嫁,这不等于给自己身边放了一条冬眠的蛇吗?说不定什么时候,蛇就会反咬一口。
本来看到夏雪一直还算老实,从不在殿下面前卖弄风情,就连殿下去太子妃屋里,她也不进来伺候,福安还想着会不会是自己以貌取人、冤枉了夏雪,如今看来,他真是没看错,这个小妖精已经按捺不住了。
福安已然很确定,夏雪是打算走舒贵人的那条路,不当奴才做主子,飞上枝头变贵人。他隐隐觉得不安,生怕这个女人兴风作浪,她比舒贵人美,在其他方面也胜过舒贵人,那么她成功的机会也更大些。最重要的是,她是太子妃的贴身婢女,如果有心的话,有的是办法可以见到殿下。
不行,我得去给太子妃提个醒,让她留意夏雪,可不能在自己身边养一头白眼狼。福安下定决定,要抓紧时间找机会将此事说给太子妃听,无论是不是自己多心,多留个心眼总归是没错的。
其实以福安的身份,是管不着主子们屋里的事的,不管玄凌宠幸谁,不管夏雪会不会去爬玄凌的床,都轮不到他一个做奴才的多管闲事,他也犯不着冒着风险去给陈锦榆通风报信。毕竟他只需要效忠玄凌一人便可,后宫里有多少女人,都碍不着他什么事。
福安从来不是一个好多管闲事的人,更没有什么正义感,他甚至远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的憨厚老实。在太子身边当差,一步步打败所有竞争者、熬到今天这个地位,该有的刁钻、城府、狡猾、狠辣,他其实一样不少。如果事情发生在其他主子身上,他保管装聋作哑,全当不知,可是若涉及到太子妃,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从太子妃嫁进来那天起,福安就很看好这位未来的后宫之主,他甚至有一种奇异却强烈的预感,太子妃不仅会是一位好皇后,还会是未来后宫最后的赢家。
这个预感似乎自信到有些可笑的地步,要知道,漫长的后宫生涯中,什么人都会遇到、什么意外都会发生,不到最后阶段,谁也无法定输赢。陈锦榆是会做皇后没有错,但那并不代表她就是胜利者,纵观历史长河中,早逝、失宠、帝后失和等种种悲剧,难道少见了吗?
可福安就是敢笃定,他决定把宝押在太子妃身上,如果说除了太子之外,他还需在后宫找个靠山,那么太子妃就是他的选择。
特别是在和冬雨交好之后,福安便更加肯定自己要站在太子妃这边,因为只有太子妃好了,冬雨在宫里才会过的不那么辛苦。
“主儿,您戴这套头饰可真美,又华丽又大方,天仙下凡都比不上您。”梳妆台前,婢女红芍一边帮秦韶歆梳头发,一边恭维道。她知道主子自负美貌,更知道这套头饰是太子赏赐的,那代表着恩宠。说什么会让主子高兴,她心里有数。
秦韶歆拿着青黛,一点一点仔细地画着眉,每日晨起的梳妆打扮,她都无比用心,务必把自己妆扮的艳压群芳,即便是玄凌不在府里的日子,她也要是美的。
“这套头饰是属国进贡来的,不仅全部用金丝打造,还镶有十八枚各色宝石,最难的是戴在头上一点都不重,也不知他们怎么做到的。属国一共送来了五套不同款式的头饰,宫里面皇后和两位贵妃各一套,剩下的殿下带回来给了我和太子妃,旁的人再不可能有了。”秦韶歆忍不住又炫耀了一遍,虽说她不是独一份,但能和皇后贵妃同一待遇,心中还是雀跃不已。
红芍赶忙顺着主子的话,说道:“殿下最疼主儿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您,连宫里皇后和贵妃戴的头饰都弄来一份给您,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您的重要性嘛。照奴婢看啊,将来殿下登基说不定直接就给您封了贵妃呢,根本不用您从妃位熬起。”
秦韶歆画眉的手停了一下,瞥着红芍,冷哼道:“眼皮子浅的东西,我封个贵妃你就满足了?那对我来说不过是刚起步而已。我才不要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仅有一个压在我头上也不行,我也得给她拽下来。”
秦韶歆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对陈锦榆的敌意,十分嚣张的说道。
红芍微变了脸色,赶忙低声提醒道:“主儿,这话可不能再说了,万一被旁人听到怕是不好吧,谁知道这府里哪儿会有太子妃或是其他主子的眼线啊。”
“瞅瞅你那胆子,怕什么?”秦韶歆没好气的呵斥道,似乎婢女的谨慎非但没有讨她欢心,反而让她无比鄙夷,“这儿是我的屋子,屋里只有你我二人,难不成我说的话还会自己长了翅膀飞到别人耳朵里去?还是说有人敢趴在我房间的墙根儿下听墙角?就算被人听见了,我也不怕,在这府上,哪个女人不知道我惦记着后位,就连陈锦榆本人也心知肚明,早就不是秘密了,我还怕什么呢?”
红芍知道主子心气儿高,当初败于陈锦榆手中,一步之差错失太子妃之位,心里一直耿耿于怀。主子从来不是轻易认输甘于人后的人,对后位是志在必得,也未曾遮掩过自己的野心。她身为主子的陪嫁丫鬟,自是欣赏主子的精神,也希望主子能得偿所愿,只是就这么大声说出来终究不妥吧。
红芍想起入太子府之前老爷夫人的叮嘱,压抑住惶恐,再次开口道:“主儿,奴婢知道您心中有大抱负,也相信您定能心想事成,可您出嫁前,老爷叮嘱过,咱们现在还得罪不起陈家,太子妃之位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动摇的,您还是要韬光养晦,以低调谨慎为主,万不可锋芒太过,被人当成了箭靶。咱们还是暂且忍一忍吧。”
秦韶歆扭头瞥了婢女一眼,冷哼一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但好歹是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