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第六军一贯是大汉军正规军里的总预备队角色,负责协同御林军驻守大汉王国的四川大后方。第六军的成分也比较混杂,下辖第六师、第十七师、第十八师,副军长兼第六师师长刘峰岭统领的部队自然是全军主力,而且也是对大汉忠心耿耿的成员;第十八师主要是新招募的藏族士兵组成,负责驻守川藏边区,协调汉族和藏族的友好关系;第十七师则主要是旧清军投降官兵组成的。此时,刘峰岭已经带着第六师增援贵州,这自然给第六军内部不稳定分子趁机反水的提供了大好机会。眼看到此时“九国联军一百万大军排山倒海而来”,原本内部大批的旧清军官兵早就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忠君思想是其中一个次要动力,而更主要促使这些人谋反的原因还是汉军的军规太多以及待遇太低,禁止抽大烟、禁止欺压百姓、禁止娶小老婆、禁止聚众赌博,高级军官禁止嫖妓等等,条条框框都犹如紧箍咒,军饷又“低得可怜”,无不让这些人既深恶痛绝又厌恶不已。他们并不懂什么国家民族等概念,他们最在乎的,仅仅是个人的享乐。既然在汉王国内得不到,那他们自然想重新投入清王朝。况且,清廷暗中给他们开出的反水价格也很高。
西宁和潼关爆发叛乱的消息传来后,汉王国高层一片震惊。刘斌立刻命令第六军第十七师增援汉中,并封锁剑门蜀道,以阻挡俄军和清军攻入四川。但军长吴炳文却回复声称第十七师缺乏重武器,恐怕难以担当重任,希望能够调拨一批火炮、重机枪等武器给第十七师。刘斌只得命令装备精锐的御林军前往汉中和剑门蜀道。
成都东北七十里的金堂县内,获悉御林军离开成都后,驻守在这里的第十七师高层顿时欣喜若狂。师部内,师长张泾汇两眼光芒四射,激动得浑身直打颤:“军长!御林军已经离开成都了!现在成都附近就我们这个师了,没有人能够阻挡我们了!另外,暗中忠于咱们大清的地方士绅和原先川省的大清官员、在伪汉的‘土改’中被没收掉土地和财产的地主土豪也基本都集结在成都附近了,他们的家族部落势力足足有两万人哪!再加上我们第十七师,三四万大军足够攻取防御空虚的成都了!只要成都在我们手里,刘斌再被我们杀掉,那前线抗拒朝廷大军的伪汉部队都会土崩瓦解,我们就成了大清剿灭伪汉的第一功臣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哪!皇上和太后肯定都会重重赏赐我们的!”
军长吴炳文心神不宁,显然还在犹豫彷徨中:“你们让我再好好想想…”
张泾汇心急如焚地催促道:“军长,不能等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哪!俄军和聂士成大人的十万大军已经攻进了关中和汉中,襄阳的日军也马上要进攻武汉了,我们现在再反水,伪汉必死无疑!这是彻底灭亡伪汉的唯一机会!错过这个机会,到时候追悔莫及哪!”
吴炳文六神无主,迟疑道:“我们真的要反大汉吗?”
张泾汇急道:“军长,您现在怎么还说这个话呢?在大汉有什么好?我们累死累活、出生入死,一个月就他妈的一二十两银子,嫖个妞都不够哇!等我们帮助大清灭亡了伪汉,高官厚禄那是享之不尽哪!军长,北洋通商大臣荣禄大人都亲自保证了,只要我们诛杀了刘斌,攻取了成都城,您就是正二品前锋营统领,赏赐双眼华翎和黄金五千两哪!”
吴炳文点起一根香烟,狠狠地抽完。张泾汇等准备反水的军官们都期待地看着他。吴炳文咬咬牙道:“好!那我们就干吧!你立刻去联系那些忠于大清的地方士绅、原大清官员、地主土豪,我们在今天夜里凌晨一点动手!进攻成都!”
张泾汇大喜:“好!我立刻去办!”
等张泾汇带着部下出门后,吴炳文又点起一根烟,狠狠地抽着。从指挥部往远处望去,可以看到当年四川宋军抗击蒙古时在金堂县设立的云顶石城。吴炳文凝视着那座历经沧桑的石城,若有所思,然后下定了决心。吴炳文掐灭烟头,叫来了军部警卫连连长谭勇:“谭勇,我对你怎么样?”
谭勇惊讶地道:“军长您对我很好。”
吴炳文神色紧张地环顾四周,然后压低声音道:“你听我说,张泾汇他们在今天夜里凌晨一点要叛变。你马上悄悄带人前往成都,把这个大事报告给汉王!让汉王陛下早作准备!”
谭勇大吃一惊:“这…”他神色闪烁道,“军长,您不是也要参加反水的吗?怎么能出卖张师长呢?”
吴炳文神色凛然,语气掷地有声:“我现在是大汉之臣,深受汉王恩德,不想参加叛变。我们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刘峰岭带着第六师走了后,我根本就控制不住张泾汇,第十七师毕竟都是他的人。我现在能相信的人除了我儿子,就是你了。”
谭勇仍然犹犹豫豫:“军长,您要想清楚哪!其实…我觉得张师长说的对啊!大汉有什么好?只要我们反水成功,大清会给我们很多银子和女人的…”
吴炳文气得脸色铁青,他怒道:“堂堂男子汉,眼里怎么能只有银子和女人?国家大义和民族未来才是最重要的!我以前也在清军里当过官,知道满清已经腐败得不可救药了!大汉若是亡了,泱泱中华也就没希望了!你赶紧去通风报信!听到没有?”
谭勇的脚步定在地上没有动,他的神色诡异而古怪。随后,谭勇突然甩下背上的步枪,对天花板开了一枪,枪声在狭窄的房间里震耳欲聋,然后又把还冒着青烟的枪口对准了吴炳文。“你这是干什么?”吴炳文又惊又怒。
房间外再次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刚刚离开的张泾汇带着大批心腹军官冲进来。看着脸色阴沉不定的吴炳文,张泾汇摇头道:“军长,您太让我失望了!我就知道您心里左右摇摆,没想到您竟然想要出卖我和这么多弟兄。谭勇早就是我的人,他一直在帮我监视你。”
吴炳文咬牙切齿:“你们…”他用喷着火的眼神看着一脸得意的谭勇。
张泾汇叹口气:“把军长绑起来。”
吴炳文大喝一声,拔出腰间配枪。谭勇立刻扣动了扳机,腾起的青烟和喷溅的鲜血中,子弹射穿了吴炳文的眉心,整个人缓缓倒了下去。
张泾汇踢了吴炳文一脚,以确定他的死亡:“冥顽不灵的东西。”他厉声命令道,“立刻封锁消息!不许走漏风声!凌晨一点动手!”
谭勇走上来,小声地道:“吴炳文的儿子吴熙还在成都…”
张泾汇显然被这个意外的情况搞得有点烦躁:“如果他来看他的老子,那就把他关起来。如果没有,就算了。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谭勇脸上的神色像一只在巴结猫的老鼠般:“师长,那…我的好处呢…”
张泾汇不耐烦地摆摆手:“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吴炳文,历史上的清军爱国将领。甲午战争之前,他奉命率领部队乘坐“高升”号军舰增援朝鲜,结果被日军军舰击沉,与舰共沉。日舰开炮前曾威胁吴炳文投降,吴炳文誓死不降,命令部下用步枪射击日舰以示抗击。)
尽管大汉王国此时到处都在打仗,但作为王国首都的成都地区仍然享受着难得的平静。夜幕降临后,成都全城万籁俱静,人流销声匿迹。大汉王国法令严格,由于此时是战争时期,因此晚上九点至次日凌晨五点都会全城宵禁。整个成都城鸦默雀静、虫鸟不鸣,只有几声此起彼伏的犬吠声。城内黑灯瞎火,唯一亮着光亮的就是大汉王国王宫,也就是原四川总督府。
凌晨十二点,悄悄集结起来的叛军开始秘密从金堂县开拔向成都。除了聚集大批清军投降官兵的第十七师外,还有大量对汉政权恨之入骨的地方士绅、旧清廷官员、被没收掉土地财产的地主土豪以及其互相纠结的家丁、家族成员、部落地方势力、土匪山贼、强盗恶霸、地痞无赖、流氓混混等黑恶势力。这其中还包括大批四川境内的哥老会黑道成员。这些黑帮团伙加入汉军后原本以为能加官进爵、步步高升,结果汉军军纪和大汉王国的法律极其严格,严禁贩卖私盐和制毒贩毒,而这两样都是哥老会的重要经济来源。被断绝了这两个黑色财源,仅仅靠汉军每个月发的二三十两的军饷,自然让这些原本穷奢极欲、挥金如土的黑道成员恨得咬牙切齿。此时反汉复清,被他们视为恢复以前那种“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随便花银子、随便玩女人”的天堂日子的大好机会。为了振奋这些杂牌军的士气,张泾汇又宣布,攻占成都后可以随便抢掠财物和奸淫妇女。这顿时让叛军们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