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神月垂着眉眼,很是认真地修剪面前的浮棠，漫不经心地开口：“既然想杀长孙明那便杀了，为何突然收手。”

东宫之中有姬神月的人，这是长孙曜默许的。

长孙曜神色淡漠,倚在软靠,淡淡道：“母后还在意这种小事。”

“长孙明不知天高地厚，频频冲撞你,我自是不喜,一个贱民之子罢了,你怎还容他放肆。”姬神月将最后一朵浮棠剪下。

霜降垂首端上盛着热茶的茶盏，姬神月撕下两片浮棠花瓣，又撕碎往茶盏中放。

“母后也知,她不过是个贱婢所生,杀她都是脏了儿臣的手，既蠢笨无礼，又无半点根基，起不了风浪，便留几日算了。”长孙曜神色漠然。

姬神月哼笑一声,端着泡好的浮棠缓步至罗汉床坐下,她将浮棠花茶搁于小几,轻推至长孙曜身前：“长孙明师从司空岁,武功还可,你莫不是将他当成逗趣的雀儿了？”

长孙曜嗤哼一声，冷道：“母后又不是没养过雀儿，长孙明这样的算雀儿吗。”

“雀儿也不全是听话的，我还真养过像长孙明这样闹腾不听话的雀儿，只不过看着烦,养了几日便扔了，我喜欢听话懂事乖巧的雀儿，不费心神。”姬神月笑笑。

长孙曜喝下半盏浮棠茶，再道：“改日，儿臣让人送几只听话的雀儿过来与母后。”

姬神月抬手，霜降呈上厚厚一叠的画折子，姬神月再次翻看画折：“雀儿便不必了，曜儿早些选定太子妃才是正经事，王家陈家和韩家，曜儿更属意哪家姑娘？”

长孙曜面色不变，如方才淡漠：“母后觉得哪个顺眼合适，便定哪个。”

姬神月满意长孙曜这态度，不过想起摘星大会神礼之事，便道：“真让母后定？”

长孙曜嗯一声。

姬神月挑开王扶芷的画折，展在长孙曜面前：“你让陈炎去打神礼，是为赠给王家女？曜儿，你便同母后直接说，你是不是更属意王家女，母后不会阻拦。”

长孙曜乜一眼画册，冷笑：“她配吗。”

姬神月微敛眸，唇角浮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长孙曜将那本画册扫落地，旋动左手纂刻符文的白玉扳指，冷声再道：“一个女人罢了，还用得着儿臣去讨好？太子妃于儿臣来说，只是一个下臣。君臣便是君臣，儿臣为君，他们为臣，下臣就要有下臣的样子，忠心会办事便可，若无用还敢闹脾气，便是弃子，儿臣不需要无用的女人和朋友，只需要能办事的下臣。”

姬神月笑一笑：“曜儿说的对。”

长孙明刚踩上宫墙的琉璃瓦，一枚指刀就嗖地一声飞过来，长孙明面色一变，险些直接摔下宫墙，好不容易落地站稳，又是两枚指刀飞过来，她惊险避过指刀。

随后，面色难看的长孙曜便出现在了长孙明面前。

“孤说过，再敢翻东宫的墙就打断你的腿。”长孙曜说着伸手，后头的陈炎只得将长剑给了长孙曜。

长孙明先前说再不翻东宫的墙，是觉再怎么说东宫也是长孙曜的地儿，她既是暂住这的，还是应当听听长孙曜的，但长孙曜那日都能对她下这么重的手，她还在意什么，翻便翻了，又有何不可，有本事，长孙曜就打死她。

“我看你是算准了我现下回来，故意在这等着，就想找个借口打死我。”长孙明说话的同时往后退了些。

陈炎若能开口，定会告诉长孙明，长孙曜真当没有这么空闲，长孙曜纯粹就是刚处理完政务，从书房回寝殿罢了，只不过长孙明的运气着实不好，要么不翻-墙，要么一翻便碰到长孙曜。

“是又如何。”长孙曜话音落下，拔剑一个飞身迫近长孙明。

长孙明面色一白，转身就跑：“有本事你就等我伤好了再打。”

长孙曜似没有听到这话，一个飞身拦下长孙明，长剑一横置于长孙明胸前，长孙明弯腰避开，足下一点，再将长孙曜甩在后头。

陈炎莫名松了口气，长孙明会跑也是好的，说到底，他还是不忍看长孙明死在长孙曜手里，长孙明那般有天赋，是个可造之材。

长孙曜冷着脸，两把指刀过去，长孙明不回头，避开指刀的同时脚下也没停下过。

陈炎等人立在原处没动，一个侍卫忍不住问：“陈将军，属下们就这么立着可以吗？”

陈炎嗯一声，道：“太子殿下未开口，便是太子殿下想亲自动手。”只愿太子殿下没追着长孙明气便先消了。

长孙明踩在假山石，步子一滑险些栽下去，她好不容易稳了身形，忍不住吼道：“长孙曜，有本事等我伤好了再打，现在欺负人算什么。”

她本想翻出东宫，明日再回来，可是长孙曜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算人吗。”长孙曜收剑，一脚踹过去。

假山石下是一眼深湖。

长孙明猛地睁大眼，死死抱住长孙曜的脚，连带着长孙曜一并摔入湖中，二人落入湖中，湖水四溅。

十月底的水冻的长孙明头皮发麻，冰冷的湖水沁进伤口，长孙明疼得抽气。

长孙曜面色倏地黑了，挣开长孙明要起，又被长孙明一拉，长孙明死死拽着长孙曜，要踩着长孙曜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