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喝了长孙无境给的那一碗药,但药效并没有那般快起效,长孙明呼吸有些困难,又因右臂的伤口,忍不住轻轻去扶右臂,还未待她起身,长孙曜一行已经到了东宫正门。
长孙曜前后簇拥的宫人一一退至二侧,伏地而跪。撞下长孙明的侍卫吓得发抖,跪在一旁,连呼吸都敛着。
长孙曜垂眸,看到长孙明脖颈间隐隐露出的一两个小红疹子,心下了然,长孙明是又自顾婉那处用完膳回来了,长孙明的体质便同王赟一般。
片刻后,他收回落在长孙明颈侧的小红疹子上的视线,不待他动手,总有一日,长孙明也该自己将自己作死,或是被神志不清的顾婉作死。
长孙明极困难地起身,顾奈奈垂眼扶着长孙明。
陈炎紧蹙眉,昨夜太子殿下留长孙明一条命,已是天大的恩典,长孙明怎可这般不懂规矩,他只得冷声斥责:“五皇子,不可放肆!”
陈炎话刚落,长孙明还未答,长孙曜便乜长孙明一眼,径直迈入东宫,根本没有想受长孙明礼的意思,陈炎一滞,瞧出长孙曜的不耐与不喜,并未多说,快步跟上长孙曜。
“长孙曜。”长孙明忽地喊道。
陈炎面色倏地一变,长孙明当真是个不怕死的,整个大周能唤长孙曜名讳的也只有长孙无境、姬神月同太后三人罢了,长孙明怎可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肆。
长孙曜步子有半瞬的停顿,但并未回头,也未停下,面色虽难看许多,但仍没有理会长孙明的意思。
长孙明强撑着,大声道:“我一定会查清户部之事。”
长孙曜止步,冷冷瞥向长孙明,神色不耐:“那便查去,同孤有何关系。”
长孙明白着脸,快步上去,一把撞开长孙曜:“你少瞧不起人。”
长孙曜身子被撞得微偏些许,眼眸微垂,冰冷地看她:“你有什么能让孤瞧起的,若真有几分风骨,便不单是只丢了孤舍给你的药,占占嘴上的痛快,还赖在东宫做什么,哪儿凉快滚哪儿去。”
长孙明唇瓣颤了颤:“你不好过便是我好过,你越是不喜,我便越是要在这碍你的眼。”
长孙曜重重撞开挡在他面前的长孙明,快步的同时冷声:“就凭你?”
长孙明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捂着伤也不是不捂也不是,她惨白着脸,挤出几字:“你这个混蛋!”
长孙曜回头睥她,冷斥:“再多说一个字,立刻给孤滚出东宫!”
长孙无境将薄纱帕子覆住顾婉的面庞,只令顾婉露出一双眸子。
顾婉深茶色的眼眸的染了雾气,低低唤一声陛下。
长孙无境未答,看着顾婉那一双深茶色的眸子,低沉着声命令:“闭眼。”
顾婉轻闭双眼,长睫微微颤动,又低低唤一声。
长孙无境长指落在顾婉的眉眼间,只看着顾婉闭起的眼眸,蓦地,嘴角扯起一抹极冷的嗤笑。
随后,那一抹嗤笑便成了不悦。
差得远了。
末了,他不耐将顾婉整张脸遮住。
只不过是一张脸罢了。
忽地,那双浅琥珀色的眸子又在长孙无境脑海中浮现,长孙无境眉眼一沉,愈发烦躁起来。
顾婉有些不适地攥住长孙无境的手腕,没有长孙无境的令,她不敢睁眼,声音细碎虚弱:“陛下,你为什么总不让妾身看您?”
长孙无境面色愈冷:“不必看。”
…
末了,顾婉轻抱住长孙无境,低声求道:“陛下今夜能不能留下陪着妾身,妾身想看着陛下。”
长孙无境面色淡漠,两指摁在顾婉颈后,顾婉眼前一黑,昏睡过去。
高范领着内侍宫女悄声入殿,伺候长孙无境更衣,长孙无境现下来后宫,虽只来宛贵妃这处,但从不过夜,来了完了便回正和殿,或是处理完政务直接回正和殿。
高范跟在长孙无境身边二十余年,虽猜不透长孙无境,却也能知个六七分,长孙无境登基初掌权时,对女人的要求是出身显赫和听话,唯一一个不能听话的姬神月,是因联姻政治需要。
那时的长孙无境在女人这一块,不像现在这般冷淡,长孙无境是个正常的男人,后宫妃嫔美人无数,虽从不偏宠任何一个后妃,但身边的女人也从没有断过,只不过没有一个后妃能担宠妃二字,独得长孙无境的宠爱。
高范粗粗算来,大抵是十九年前,永安十年开始,从周赵边界回来后的长孙无境,在女人这一块上突然冷淡了许多,长孙无境似突然瞧不上后宫所有的女人,新纳的后妃也没有一个能得盛宠。
待长孙无境入正和殿,殿内伺候的宫女内侍便一一退出,高范垂首退下之时,将殿门轻掩起来。
长孙无境神色淡漠,缓步至高挂的山河图前止步,目光落在长琊山之上,将一把细长小刀扎进长琊山。
他看着长琊山冷声:“天下都是朕的,没有什么是朕取不得的。”
他冷嗤一声,又道:“还剩两次。”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