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终对决(2 / 2)

催眠局中局 王健霖 7135 字 2021-02-11

许杏儿衣衫不整,脖子上还残留着几道红痕,无论是谁看到这一幕,都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许为仁做了什么。

许为仁忽然想到自己之前的种种举动,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那样,为什么会失去理智……他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已经没有时间去证实。

许杏儿微笑着,说话的语气低沉且温柔,仿佛是在安慰少不经事的弟弟,她说:“快走吧。”

许为仁仍然跪在许杏儿的身边,他同样深深地看着姐姐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姐姐说:“我想要你永远地离开我。”

已经到了这种时刻,她的话依然刺痛着许为仁的内心。

许为仁缓缓站起身,他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抚摸一下姐姐的脸,但却因为某种情绪而收了回去。

或许是胆怯,或许是厌恶……

他弯腰拿起地上的密码箱,他的思绪如一团乱麻,他跟在陈身后离开木屋。

他在离去时,回头深深看了许杏儿一眼。

他看得极为用力,就好像、就好像……再也没有看她的机会。

许为仁坐在车上,怀里抱着梦寐以求的密码箱,但他却唤不回自己的意识。他仿佛在现实世界里看见了一团黑色线条,它们纠缠在一起,不断地蠕动着。

让他已经找不到方向。

陈迅速开车离开,警察随后赶到了墓园。

许杏儿哭得梨花带雨,她变成了一个柔弱之极的女子。“许为仁抢走了父亲留给我的箱子,请你们一定要帮我拿回来。”

警笛声响起,警车跟随着许为仁离去的方向追去。

墓园重归平静,许杏儿仔细收拾着一片狼藉的木屋,将物品重新摆放整齐。

就好像这里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

谭姨站在门口,她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脸上带着莫名诡异的表情。

许杏儿重新坐回椅子上,她摸了摸仍在疼痛着的脖颈,感慨道:“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他了,因为我和他是同一类人。”

文彦博不惜伤害自己也要获得她的信任,而她同样来用伤害自己来诱使弟弟落入圈套。

说完许杏儿忽地发出一声轻笑,转而对谭姨说道:“想笑的话就笑出声吧,像你这样实在是太痛苦了。”

许家仅剩的两个女人四目相对,短短的一瞬间,却仿佛经历了无数次交锋。

最终,谭姨突然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她笑得弯下腰来,涕泪俱下。

【3】

月光像是一条河,每个人都是河上的船。

许杏儿的船停泊在墓园,许为仁的船逃向远方……文彦博的船虽然破旧不堪,但仍在坚持航行。

一个男人,穿着病号服和拖鞋,脸色比月色还要苍白,腹部还洇出大片鲜血。他步履蹒跚,缓慢,但却坚定。

除了文彦博自己,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拯救南南的计划,早在一切开始的时候,便一同开始了。

为了催眠许杏儿,文彦博和陈一同设下了局,用来获取许杏儿的信任。在这个局的最开始,陈在课堂上用南南的安危要挟文彦博。

文彦博对陈的要求只是演一场戏,并没有给他们设定台词,所以课堂上陈所说的话都是自由发挥。

而自由发挥的话,往往都是实话。

那时候,陈曾经说过:“不要急,还是等到十分钟后你再给我答案吧。”

或许对于陈本人来说,对于看过这段录像的许杏儿来说,这句话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威胁。但是对于文彦博来说,这句话却异常珍贵。

因为它透露给文彦博一个极为重要的讯息,那就是南南的藏身地就在距离江城大学不远的地方!

在文彦博看来,陈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他很少说谎,一旦说谎也会露出马脚。所以他当时的那句要挟以及展示的那段录像,既是演戏,也是真相。

在那之后,文彦博又坐过几次陈的车,基本了解到他开车的速度,还有一些行为习惯。

由此他更加确信,南南一定就在江城大学附近。

除此之外,他还从和陈聊过的只言片语中,大致推测出了女儿现在的处境。

陈曾经说过:“你放心,没有人会伤害她。”

他还说过:“会,我会把她完好无损地送回你家。”

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表现出了犹豫。

文彦博把这份犹豫解读成一份疑惑,还有谎言。南南很有可能是独自被藏在某个地方,甚至没有看守她的人。而且许为仁和陈在把孩子藏好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或许是担心露出马脚。

所以他们甚至无法确定南南现在是否还活着。

这让文彦博既松了口气,却也更加紧张。

距离南南被抓走已经过去了将近五天,南南能否坚持下来?

想到这里,文彦博加快了步伐,腹部伤口撕裂的疼痛已被他完全遗忘。虽然他已经把这些线索交给了警队的吴瑶,但他没法确定警方能否及时找到南南。

而且除了陈“给予”他的信息之外,在催眠许为仁的时候,他还得到了一个更加重要的信息。

文彦博苦心积虑将许为仁带入深层催眠,就是为了用自由联想的方法套出事情真相。

当他问到“南南和秘密”的时候,许为仁情不自禁地将两者进行了联合,然后得出来了一个信息——“红房子”。

对于许为仁来说,关于南南的秘密,无疑就是他把孩子藏在了哪里。

所以说,南南不仅被藏在江城大学附近,而且还是一栋红房子之中!

得到了这个关键信息之后,文彦博才能鼓起勇气跳车逃亡。他行动得越快,南南生还的概率也就越高。

男人狼狈的身影路过了一盏又一盏的路灯,他一面匆忙地走着,一面在脑海中盘算着另外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蒋重轻的死。

文彦博最初认为是老师得知了某些重要的秘密,然后被许家杀人灭口,这么说来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许震,然而在与许震长时间的接触之后,他否定了这个想法。

蒋重轻的确知道了某件事,但许震却不是害死他的元凶,那么凶手到底是谁?

文彦博把目光放在了许为仁身上。

蒋重轻死亡之前,许震虽然已经有意地收回许为仁的一些权力,但那些只是小打小闹。直到蒋重轻死后,许震就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突然开始疯狂地压制许为仁,甚至最后还剥夺了他的继承权。

所以文彦博推测,许震和蒋重轻之间感情深厚,而蒋重轻的死一定和许为仁之间有着分不开的关系……至少许震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才会恼怒儿子杀害蒋重轻一事,也失去了对儿子的信任。

可是在催眠许为仁的时候,文彦博曾经说过“蒋重轻和死亡”这样的关键词。

如果真的是许为仁杀害了老师,他的回答应该是和谋杀有关的词汇,但他的回答却是“黑色的心脏”。

这说明许为仁和其他人的看法一致,都以为老师是死于心脏病。

这样看来,文彦博和许震全都错了,许为仁并不是害死老师的凶手。

那么真凶到底是谁?老师得知的秘密是什么?那个密码箱又装了什么秘密?

文彦博的喘息有些粗重,他的心中已然隐隐有了答案。

【4】

与此同时,许杏儿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哈哈哈哈……”

谭姨笑了很久,她终于直起腰来,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这泪水无关悲伤,只来自欢愉。

许杏儿从未见到过这样的谭姨,她仿佛压抑多年,在这一刻得以释放,于是显得有些癫狂。

可她不明白谭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为什么要做那些不可原谅的事情。

许杏儿说:“看到我和许为仁自相残杀,你一定很高兴吧。”

谭姨的脸上仍残留着笑意,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说实话,我没想到你把我带到公墓来,竟然是为了看这么一场好戏。”

“不让你亲眼看到我们许家四分五裂,恐怕你还在装成一个无辜的女管家吧。”

谭姨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是你杀了蒋重轻。”许杏儿扔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谭姨依靠着门框,她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许杏儿知道她在嘲讽什么,明明是她杀害了蒋重轻,却瞒过了所有人,尤其是许震,那个男人还为此更改了继承权,导致了现在的一片狼藉。

“是你杀害了蒋重轻,并且将其嫁祸到了许为仁的身上。嫁祸的方式很简单,你只要在一个正确的时机杀死蒋,许震就一定会觉得是许为仁下的手。”许杏儿继续说道,“父亲在那次咨询中说出了秘密,然后蒋重轻就死了,所以父亲以为是许为仁偷听到了咨询内容,变得越来越不信任他。

“但是父亲没想到,其实偷听到秘密的另有其人……那个人,就是你。”

谭姨笑着说:“那你倒是说说,我到底听到了什么?”

许杏儿:“许为仁其实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

谭姨挑起眉毛。

“母亲在生下我之后身体落下病根,已经不可能再生育了。父亲执意要一个男孩来继承财团,却又不愿意再娶,于是他表面上说是把再次怀孕的母亲送到国外养胎,实际却是暗度陈仓,最后带回了被领养的许为仁。

“这个秘密始终藏在父亲内心最深处,甚至连你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因为父亲认为,只要许为仁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么他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继承许氏财团。

“但是这个秘密压抑得越久,父亲到了晚年的时候就越难守住它,结果在与蒋重轻咨询的时候,一不小心将秘密说了出来。而每次都会进去端茶送水的你,是最有可能听到秘密的人。那盘貌似偶然间坏掉的录像带,也只有你才有机会在上面动手脚。”

谭姨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

“你知道许为仁的身世之后,便用某种方式杀害了蒋重轻,而且手段高明,甚至没有留下任何马脚。这一点也只有你才能做到,因为蒋重轻做了一辈子父亲的心理顾问,你虽然没有和他说过多少话,但你却无比了解他的生活习惯。

“你杀了蒋重轻,父亲便认为是许为仁偷偷听到了秘密,然后杀害了蒋重轻,以免他将许为仁其实是领养的一事透露出去。从那之后,父亲变得不再信任许为仁,他不能接受一个心狠手辣到这种程度的继承人。而且,你照顾父亲那么多年,相当了解父亲的想法。

“当父亲认为许为仁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么他就再也无法把许为仁当成亲生儿子!而许为仁的所作所为,都会被父亲认为是演戏而已!”

谭姨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说道:“说了这么多,为什么不能真的是许为仁杀害了蒋重轻呢?”

许杏儿的眼神透着寒意。“他或许可以欺骗任何人,但绝对瞒不过我的眼睛……我很清楚,许为仁绝对没有杀过人。”

谭姨嘲讽道:“他一心一意想要害你,你却这么信任他?”

许杏儿:“我信任的不是他,而是我自己。”

“你真的……成长了很多。”

“可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让许为仁下场凄惨,让我继承财团,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谭姨笑着说道:“好处?是啊,我能有什么好处?”

许杏儿说:“我就是想不明白这一点,才一直没有怀疑到你的头上。”

谭姨闭上眼睛,轻轻活动了一下脖颈,然后重新睁开双眼,看向墙上的照片。

许杏儿看了看谭姨,又看了一眼许震和虞小青的合影,恍然大悟。

她看向谭姨的眼神中满是震惊,许久后终于平复心情。

谁也想不到,一个女人,居然隐藏自己的心意这么多年。

许杏儿已经得到了真相,但她并不觉得喜悦,反而觉得失落……那感觉就像是失去了某些重要的东西。

她说:“真是让人头疼啊,其实我应该恨你的,但一想到我能够回来继承财团也是因为你,反而觉得这股恨意变得莫名其妙。谭姨,你说我应该怎么做呢,把你依旧当成一位老管家,当成让许家四分五裂的仇人,还是……一个杀人犯?”

“不用那么麻烦。”谭姨走进了木屋,这个对她来说一直是禁地的地方。

自从许震死后葬在这里,她便再也没有看过他。

这里只属于许震和虞小青两个人,从来都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她的位置。

谭姨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照片,准确来说是没有离开照片上的那个男人。

她轻声说道:“让我在这里静一静吧。”

许杏儿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谭姨一眼,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离开了木屋,离开了墓园。

她来到了公墓外,发现已经有不少记者在此等候。他们把话筒递到许杏儿面前,七嘴八舌地问道:

“听说您和弟弟许为仁决裂了是吗?”

“许小姐为什么会受伤,是许为仁攻击了你吗?”

“据说许为仁其实是领养的,关于这一点您怎么看?”

许杏儿微微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想起了那个人……他,现在怎么样了?

【5】

文彦博每走一步,都是理智与疼痛的交锋。他甚至怀疑过自己能否撑到救出南南的那一刻,但幸运的是,他始终没有倒下。

这位父亲就像是一头遍体鳞伤的野兽,他因为腹部传来的剧痛而直不起腰,浑身上下更是几乎散架,所以与其说他在行走,倒不如说是一个永不言弃的灵魂在拖着一副残破躯体坚持前行。

月亮缓缓落下,天边逐渐有一层金色蔓延上来。至于那股一直吹个不停的夜风,也终于停息。

再过不久,江城将会步入一个崭新的时间。

文彦博已经找了三个小时,从午夜到凌晨,他的内心时常涌现出绝望,但又被自己用力压抑了下去。

“南南!南南!”文彦博尝试地大声呼喊着,可惜回应他的只有野狗的叫声。

这位父亲的目光中满是无助,他思考着整个谋划中的所有细节。“许为仁性格自大,喜欢将一切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还很喜欢看戏……尤其喜欢欣赏别人的痛苦。”文彦博的身体有些摇晃,他在寒风中冷静地分析着,“所以他故意将南南藏在了江城大学附近,藏在了我的眼皮底下,这样当我最后找到南南的时候,就会无比的内疚自责,认为一切的错误都是由我的疏忽大意所导致……他想要看到这样的我。”

或许那个房子是红色的,或许房子的某一部分是红色的,但他一时间并想不到大学附近哪里会有这样的建筑。

更糟糕的是,枪伤以及跳车带来的痛苦开始模糊他的意识。

或许在任何事情上他都有可能妥协,比如和蒋紫涵离婚,比如帮助许为仁催眠许杏儿……但唯独在放弃女儿这一点上,绝无可能!

就在他支撑不住,几乎倒下的时候,一辆车终于赶到。

吴瑶扶着摇摇欲坠的文彦博,说道:“警方已经把江城大学附近搜索了大半,但还是没能找到南南。另外,许杏儿也主动联系了警方,说许为仁使用暴力从她手中夺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箱子。”

文彦博气若游丝,此时身受重伤的他已经难以保持清醒,更无暇思考许杏儿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满脑子都是南南的安危,突然,一丝灵光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红气球!

文彦博的精神有些恍惚,似乎是身体里的疲惫和伤痛正在作怪,想要冲破这具疲惫不堪的身躯。就在这时,他竟然突然看到了一只红色的气球,它飘浮在半空中,并不算高,文彦博只要微微抬头就能够看到。

“北北?”文彦博心想,你难道是北北的灵魂,你也在担心姐姐的安危吗?

红气球缓缓移动着,就像是北北手里攥着气球的线,正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着。

文彦博虚弱地说:“往前走。”

吴瑶愣了一下,问道:“咱们开车去找好不好?”

“往前走。”文彦博仿佛魔怔了一般,执意要往前追赶那个除了他谁也看不到的红色气球。

在吴瑶的搀扶下,他跟着红气球穿过了一条街,走过了一条小巷,甚至翻过了一面墙。

那只跃动着的气球就像是文彦博的心脏,只要它还在动,文彦博就不会停下。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现在让自己坚持走下去的不是意志力,而是来自潜意识的力量。

即便在他最深的潜意识之中,也将救出女儿南南作为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事情。

这是父亲的本能。

突然,红气球停了下来。

文彦博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他扶着墙站稳,用力看向红色气球的方向。

然后发现,红气球仿佛融化一般,它变成了一摊红色的液体,最后变成了一个……

红色的屋顶!

红房子!

文彦博猛地回过神来,他终于想起这里曾是江城大学的废旧校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弃置了。

南南居然被藏在了这里,距离文彦博上课的地方只有“咫尺之遥”!

吴瑶并不知道“红房子”意味着什么,但是当她看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从警多年的直觉告诉她,南南多半就被藏在这里!

文彦博振作精神,满怀着欣喜和忐忑,冲进了红房子之中。

这间房子原本是值班室,搬走之后里面便只剩下一些没用的旧物件,地上也满是堆满灰尘的杂物。

文彦博的目光扫视着整个房间,最后他注意到了墙角的那个柜子。

那个只有半人高的木头柜子。

父亲站在柜子前,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到了嗓子眼,伴随着一阵强烈的呕吐感。

深深的恐惧。

无穷无尽的绝望。

文彦博甚至隐约看到了柜子里,放着女儿的尸体。

他用力咬了一下舌尖,终于克服这些无用的情绪,然后一把打开了柜子门。

父亲“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他看着柜子里的景象,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发狂一般。

南南全身上下通通被胶带缠紧,就像是一具木乃伊。她的嘴巴也被胶布牢牢封住,发不出丁点声音。

文彦博将女儿抱在怀里,轻轻撕去南南嘴边的胶布,然后把耳朵压在她的胸口处。

静。

文彦博觉得眼前一黑。

他的世界,仿佛熄了灯。

时间在那一刻停止。

文彦博的瞳孔迅速涣散,变得空洞无神。

他又一次直面死亡,既是女儿的,也是自己的。

咚。

忽然有轻微的声音传入文彦博的耳朵。

父女的心脏仿佛已经连在一起,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再度有了跳动的意义。

咚、咚、咚……

南南的心脏虚弱但稳定,她的鼻尖也传出轻微的呼吸声。

文彦博猛地抬头,他盯着女儿的脸,瞪大眼睛,他说:“南南?”

“你能听得见吗?我是爸爸啊。”

“南南?南南!爸爸来救你了。”

他的鼻子和嘴唇都在不停地颤抖着,手指更是不听使唤。父亲压抑着濒临爆发的情感,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女儿醒来。

“南南别怕,没人会伤害你了。”

“爸爸就在你身边,再也不会有危险了。”

“咱们回家,过两天学校还有春游呢。”

泪水溢满眼眶,终于开始流下。而这一旦开始,便永无止尽。

“你不是喜欢上了一只猫咪玩具吗,爸爸给你买,好不好?”

“你不是说想妈妈了吗,我们回去爸爸就带你去看她,好吗?”

“爸爸求你……你不要吓我……”

文彦博的嘴唇颤抖得越来越剧烈,到最后已经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他的眼泪不停地滴落在女儿的脸上、脖颈上。

突然,南南的嘴唇微微张开。

她仿佛用尽了仅剩的一丝力气,她说:“爸爸。”

文彦博抱紧女儿,号啕大哭。

【6】

与此同时,许为仁也很想哭。

但他哭不出来。

陈开着车子狂奔,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有警车穷追不舍。

许为仁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局面,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之前的那种胜券在握早就荡然无存。

月色变得越来越淡。

许为仁无意识地抚摸着怀里的密码箱,冰凉的触感终于让他回过神来。

对,箱子还在我的手里,我还有这最后一张底牌。

我还没输!

许为仁在颤抖,他轻轻拧动了密码箱上的轮盘。

1……满头大汗。

5……口干舌燥。

7……

许为仁愕然。车里的空气仿佛变成了黏稠的液体,令人窒息、压抑。

箱子并没有打开,为什么会这样?

车子忽然驶入了一条隧道之中,月光被它彻底抛在身后。

密码是错误的,箱子无法打开,许为仁的手仍放在轮盘上,他以为是自己弄错了,于是又尝试了一遍,然而还是没能打开箱子。

他快要发狂,他想要随便试试其他密码,但却又不敢,因为密码箱会在连续输错密码之后自毁,而他并不知道这个次数是多少。

这不可能,我明明记得父亲对我说的就是这三个数字!

许为仁没法接受现实,他“清楚”地记得许震在临终前说的就是“157”。

但为什么打不开箱子!

催眠……催眠……催眠!难道是文彦博的催眠出了问题?

文彦博催眠许杏儿,文彦博催眠许为仁,他的手指染过文彦博的鲜血,他的手指在许杏儿的颈间留下红痕……

许为仁用力按压着眼眶,在纷乱的记忆中,他终于发现了一些问题。

自己来墓园取走箱子,以及许杏儿事先报警,并且出言相激,这一切都像是事先谋划过的。

而且箱子无法用自己得知的密码打开,说明父亲临终前说的根本不是什么“157”,而是“对不起”。

许杏儿和文彦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联手”设下了这个局。

他才是那个最后的输家。

可惜,许为仁明白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