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理站
陈茉莉正在工作。
老沈杨过来了:“吆嗬,护士长,忙得满头香汗,我瞧着心疼死了,来来来,快坐着歇会儿,别太累着——”拉过一张椅子,按陈茉莉坐下,拿报纸使劲为她扇着。
陈茉莉:“老沈杨,我看你有点不怀好意的样子!今天想挖个什么坑让我跳?也给唱我《千里之外》、《月亮之上》吗?”
老沈杨:“嗨,往事只能如烟,你就不能说点新鲜的吗?比方‘出了南门往北走,路上看见人咬狗’什么的——”
陈茉莉:“嘿,最近忽悠的水平见长了,还文绉绉的,都会‘往事如烟’了,真不简单。”
老沈杨:“别逗了,护士长,求你个事行么?”
陈茉莉:“这么客气,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我可不像林主任,别说是灌米汤,灌辣椒水都没用,本小姐刀枪不入,油盐不进!”
老沈杨:“不是开玩笑,真有事求你帮忙——”
陈茉莉认真起来:“好吧,难得你这样郑重其事,什么事你说,不过,可别让我太为难!”
黄医生走过来。
老沈杨拿出一张存折递给陈茉莉:“这张存折先你收着——”
陈茉莉惊慌地退后:“干什么干什么?买凶杀人、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我可干不了!你你你赶紧另请高明——要不,找黄医生也比我强!”
黄医生:“老沈杨,有你这样公开行贿的吗?本来护士长说不定可以收下,偏偏又被我撞上了,现在你叫人家怎么收?”
陈茉莉:“哎哎哎,黄医生,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可不敢瞎说八道!”
黄医生:“这样吧,我看把这存折交到纪检会去比较妥,我可以帮你们跑一趟,证明你们两个还没有成交,属于犯罪未遂——”
老沈杨:“别别别黄医生,这是我的血汗钱,可不是贪官的赃款!”
陈茉莉:“你不把自己的血汗钱收好了,交给我干什么?人家还以为你跟我签过卖身契呢!”
老沈杨:“嗨,这都哪跟哪的事!是这样,我堂妹想免费手术,我知道医院里不好破这个例,所以呢,我就想请护士长拿我这个钱,悄悄帮我堂妹把手术费交了——”
陈茉莉:“我知道了,就是你要帮你堂妹交手术费?这不是很风光的事嘛,还藏着掖着拐弯抹角干什么!”
老沈杨:“嗨,难言之隐哪!你们不知道,我跟我堂妹吹,我在医院里怎么怎么牛,要是她知道是我垫的手术费,我以后回老家,怎么见我的父老乡亲?”
陈茉莉:“哦,原来你打肿脸充胖子,是怕把牛皮吹爆了——”
老沈杨:“再说了,要是我老婆晓得是我给交的手术费,我还想活命吗?”
老沈杨:“大嫂肯定还要追查,你到底还藏了多少私房钱?老沈杨,你的小金库要破产了!”
陈茉莉:“老沈杨,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人难,什么叫做男人难!”
老沈杨:“做一个没脾气的无用老男人,难上加难啊!”
黄医生:“吹牛的人我见多了,就没见过你这么倒霉的。我留学的时候,有一次学校组织到澳洲旅游,我一个美国同学就跟当地人吹牛︰‘我们在德克萨斯州养的牛,长得比大象还高几个头,粗壮得十几个人手连手也没法围住它!’”
陈茉莉:“你这美国同学不单吹牛,还会吹象,比老沈杨高好几个档次!”
黄医生:“这时候,有一群澳洲袋鼠飞快地跳过他们眼前,美国佬看得如痴如醉。澳洲的农场主就说,‘看见没有?这是我们这里土生土长的一群蚂蚱!’”
老沈杨:“原来洋人吹起牛来,这么没有谱啊!”
林主任笑咪咪地过来了:“老沈杨,你在这里很悠闲嘛,,赶快去,帮你堂妹收拾收拾出院吧!”
老沈杨:“啊?主任,怎么就要出院?”
陈茉莉:“是啊主任,人家不就是想免费,医院不给免,难道还不给治?”
林主任:“院里刚刚颁布了廉政规定,本院职工家属,不能在本院治疗,以免滥用职权以权谋私——”
黄医生:“主任,医生跟病人,也要实习近亲回避,跟官员一样吗?”
林主任终于憋不住了,大笑:“老沈杨,你堂妹的免费手术,我找院长死缠烂打,院长总答应啦——”
三.
诊室。
林主任从桌前站起来,走到门口焦急地张望。
护士长陈茉莉急匆匆地赶来上班。
林主任:“陈茉莉,我说你啊,也太不把老沈杨的事放在心上了!亏你还天天‘老沈杨老沈杨’的,叫得那么肉麻!”
陈茉莉急急忙忙地换上工作服:“主任您不知道,前两天不是开始‘限摩限电’了?市区里不让跑电动自行车和电动摩托车,徒步出行的人流量急剧上升,公共交通压力巨大,公交车爆棚,出租车爆胎、自行车报销——哦不不,是自行车脱销——”
黄医生走进来。
林主任:“那你早一点出门,就是走八字步来上班,也不会迟到嘛!”
陈茉莉:“主任,别说八字步,就是走猫步也够呛!鉴于走路的人太多,交管局决定,即日起,市民实行单眼皮、双眼皮限行措施,单眼皮单日出行,双眼皮双日出行——”
黄医生:“陈茉莉,那像我这样,一边单眼皮,一边双眼皮的,就不能出门了?”
陈茉莉:“眼皮一单一双者,只能晚上零点以后至凌晨3点出行——”
林主任:“不可能吧陈茉莉,你说的是电影《阿凡达》里面的那个,潘多拉星球吗?”
黄医生:“主任,别管它什么星球,我只要带上墨镜,他就不晓得我是几眼皮了!”
林主任:“对啊,或者干脆我就是个盲人,我闭上眼睛,就是零眼皮了,我走盲道——”
陈茉莉:“你们以为交管局都是吃干饭的?”
黄医生:“交管局哪能吃干饭,交管局都会钓鱼执法呢!”
陈茉莉:“这就对了嘛!人家早就给你规定死了:对戴墨镜出行者,按故意遮挡号牌处罚。割双眼皮者,按伪造号牌处罚。眼袋严重者按套牌处理,盲人按无牌处理——”
林主任笑得直擦眼泪:“好了好了,批评你两句,你就天上地下的胡诌,都快赶上郭德纲了——这是沈三姑的免费手术报告,赶紧送去给院长批,下午就要手术了——”
陈茉莉拿着报告出门,老沈杨垂头丧气地在走到门口。
陈茉莉:“老沈杨,主任都帮你把免费手术申请下来了,你还这样要死要活的干什么?”
黄医生:“是啊老沈杨,你干嘛哭哭啼啼的?”
老沈杨:“主任,护士长,黄医生,多谢你们啊——”
林主任:“哎,老沈杨,你这个样子,好像我帮你帮错了?要不我再找院长说说,取消免费待遇?”
老沈杨:“不是啊主任,是我家里又火烧眉毛了——”
黄医生:“大嫂平常不是很通情达理的?远方的亲人来到,那是百年盛事,肯定更要张灯结彩鞭炮齐鸣热情接待——”老沈杨:“要说我家那口子,这次还真给我做脸,没有摔摔打打——就是我堂妹家那老儿子,跟我那小外孙女,真叫不是冤家不聚头,一照面就往死里掐——”
林主任:“家里有孩子闹,那可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嘛——不对不对,这跟喝酒好像没什么关系。再说了,我又不会喝酒——”
老沈杨:“本来是应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可是我那小外甥太闹,还要跟我外孙女狼狈为奸,他们一捣乱,我老婆的脸就拉得有这么长——”比划着:“跟驴脸一样——”
郑点点走进来,接过话头:“老沈杨,驴脸是什么样子?”
黄医生:“驴脸嘛,古人又称‘长马脸’,像诸葛亮的哥哥,名叫诸葛子瑜的,就是典型的‘长马脸’!”
林主任:“我们南方人,从来就没有见过驴,所以郑点点想见识一下驴脸,可你说古人干什么,死无对证嘛!”
黄医生:“嗨,要看驴脸,那还不容易!打开电视,看央视的那档‘常常三加八’!”
郑点点:“哦,就是那种尊容啊?那不看也罢!哎,老沈杨,你小外孙女她舅舅这几天怎么样啦?”
老沈杨:“这不正说着嘛,昨天,我大舅哥来家里玩,我堂妹这宝贝儿子拿一颗图钉,悄悄放在客人要坐的椅子上——”
黄医生:“那你大舅哥肯定跳起来了,他不会抽小孩子嘴巴,抽你嘴巴正合适!”
老沈杨:“你放心,我那小外孙女特有爱心,她怕舅姥爷被扎到,就在一旁站着,等舅姥爷刚要坐下,她就把椅子,从舅姥爷身后给拉走了——”
林主任:“你们家这对小祖宗,配合得,相当的默契!”
病房。
林主任与黄医生进来查房。护士长陈茉莉跟随在后面。
林主任:“三姑啊,做完手术,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沈三姑:“主任,您的技术真是癞蛤蟆出泥潭,呱呱叫!我刚刚才打个眯瞪,啥感觉都没有,你就完事了,叫我好半天都愣不过神来!”
林主任:“我都癞蛤蟆了我?如果没有什么不舒服,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叫老沈杨带着你到处玩一玩,鼓山风景区啊,三坊七巷啊,闽江一日游啊——”
黄医生:“老沈杨藏了很多私房钱,叫他好好出点血,给你儿子买点衣服,阿迪达斯什么的——”
老沈杨进来了。
陈茉莉拿出一叠证明还给三姑:“三姑,这些都是你带来的证明,都还给你吧——哎,这摁手印用鸡血,是你们那里发明的吗?”
沈三姑:“我们村的张寡妇能耐大,是她发明的。”
老沈杨:“就是那个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的张寡妇?也难为她,能想出这点子!”
陈茉莉:“老沈杨,什么叫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
老沈杨:“有一年,张寡妇在炕上缝棉被,一边缝,一边指导她小闺女和面。不一会儿,闺女喊,‘娘,面多了,怎么办’张寡妇说,‘加水呗’。又过了一会儿,闺女又喊,‘水加了,又太稀了!’张寡妇说,‘这傻丫头,再加点面嘛!’”
郑点点走进来。
黄医生:“老沈杨,原来这个典故是出在你们老家,可了不得!”
沈三姑:“我们老家故事多呢。接着说张寡妇——她闺女就又去加面,可是面又加多了,娘又让她加水,结果闺女喊,‘娘啊,还是不行,水又多啦!’”
郑点点:“这没啥新意,不就是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吗?”
陈茉莉:“我也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老掉牙——”
沈三姑:“你们不要瞧不起我老家的人,人家这张寡妇,后来还被赵本山请了去演小品呢!”
林主任:“你们别插嘴,说不定后面还有精彩的——”
老沈杨:“后来啊,张寡妇不耐烦了,骂她闺女:笨蛋,你不会再加面吗!她闺女就说,我是想加来的,可是盆子装不下啦!’张寡妇娘气得七窍生烟,泼口大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丫头,老娘这会要是下得了坑,非抽死你不可!’”
黄医生:“为什么下不了炕?这个张寡妇她是个偏瘫吗?”
沈三姑:“啥偏瘫啊,她坐在炕上缝棉被,缝着缝着,把棉被跟身上的裤子缝到一块了!”
郑点点:“老沈杨,你们老家肯定环境污染很严重,搞不好也有铅中毒什么的,所以脑筋都不开窍!”
沈三姑:“要说污染吧,那可不得了,连黑砖窑都好几个!”
林主任:“当地政府应该管一管嘛!”
沈三姑:“村长都有股份在里面,谁还管谁啊?”
老沈杨:“我们村还有个阿福,有一天挑担大粪走在路上。村里还有个叫大头的,就在后面问:阿福,这酱多少钱一斤?阿福闷头挑担不吭声,大头赶上去,用手在桶里沾了沾放嘴里咂一下,然后跟旁边的人说,他不告诉我多少钱一斤,我也不告诉他,他的酱都臭了!”
陈茉莉:“对了,我想起来了,好像赵本山的那个《乡村爱情》,演的就是你们那儿的事吧?”
黄医生:“老沈杨,你们村痴呆傻的人口,占全村总人口的比例是多少?”
老沈杨:“你们不要小看我老家,也有不少聪明人呢!有一年,有个军事演习在我们那一带举行。有支部队在我们村外等直升飞机。可是等了好久,直升飞机就是没来。村里的刘姥姥当时在地里种菜,部队的排长就过去问她:大娘,您看到一只铁鸟飞过吗?”
林主任:“这个排长也真是,他说铁鸟,谁知道是什么鸟?”
沈三姑:“他也像这位护士妹妹一样,怕我们乡下人没见过啥直升飞机的——”
老沈杨:“刘姥姥想了想,对那排长说:铁鸟没看到,直升飞机倒是看到过一架——把那排长听得一愣一愣!”
郑点点:“哇塞,这刘姥姥真有个性,酷毙了!太牛了!”
沈三姑:“后来刘姥姥又说,孩子,看把你吓着了,跟我回家,叫小姑姑给你喂点奶水去——”
林主任:“那这个刘姥姥,也被赵本山请去演小品啦?”
陈茉莉:“你们村的人要是去演小品,大概都不用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