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境随俗:我是一个妈妈,我需要铂金包(1 / 2)

让我彻底进入新世界的临门一脚,是一样几乎带着魔力、令人目眩神迷的强宝——爱马仕的铂金包。

那些趾高气扬的女人,她们的肩上,或是她们的手上,都有一个美到让人忘了呼吸,不管是做工或染色都无可挑剔、价值连城的包包。

一个超棒的包是刀剑与盾牌,我要买一个她们没有的东西,她们想要的东西,或是她们有但见不得别人有的东西。

男人遇上中年危机时,有人会买跑车,有人则在外头拈花惹草,有人在酒窖里收藏一万五千瓶酒,或是购买各种心理慰藉品。我的中年危机则靠铂金包解决。

我已经步入中年,是真的中年了,每当我想到这件事就无法呼吸,但我依旧够年轻,够美丽,够金发,够苗条,我和铂金包可以完美搭配在一起,而且我也老到买得起了。

铂金包的确代表着一个你想要的物品,然而它真正的本质是诚心盼望,无止境地等待,接着失望,求而不可得,包上的一针一线都是血泪。

曼哈顿是个阶层分明的地方,你所拥有的东西,是在告诉别人你属于哪个阶层,以及你有多少财富、人脉与力量。

我大学和研究生念的是人类学,人类学者“入境随俗”的过程让我十分感兴趣——人类学者原本应该客观检视与分析自己研究的文化,但却会不自觉地渐渐融入。我的博士论文探讨人类学家布罗尼斯拉夫马林诺夫斯基<icss="note"src="rbook_piew_ebook_pic162853740162853740164420210119174202igesnotejpg"data-der-atsid="5527c1c8ade2eb92056a5f40a6dc640600129774da92"data-der-srcbackup="igesnotejpg"><i>,他在研究特罗布里恩群岛时,逐渐对不太主动提供消息的地方向导感到不耐烦,后来还和当地女性上床。我认识的一个研究中东文化的教授,也曾透露自己在也门做田野调查时,某天在晚饭时间用当地部落人士的方法,接待穿着传统也门服饰的研究所学生(他挥舞了一些大刀)。人类学者保罗拉比诺<icss="note"src="rbook_piew_ebook_pic162853740162853740164420210119174202igesnotejpg"data-der-atsid="5527c1c8ade2eb92056a5f40a6dc640600129774da92"data-der-srcbackup="igesnotejpg"><i>在《摩洛哥田野作业反思》(reflesonfieldworkinroo)一书中,详细描述自己是如何在研究过程中,失去自己原本的身份认同。

今日的人类学家认为入境随俗是不可免的,而且也会带来帮助。在互动的过程中,田野工作者会更加认识自己研究的对象,更能了解与尊重为什么当地人会有某些信仰,并把那些看法内化。田野工作者在一开始的时候,通常会觉得周遭不熟悉的事物让人摸不着头绪,一股疏离感压迫着他们;但随着时间过去,他们会逐渐融入,最后在不知不觉中,开始用“萨摩亚人的方式思考”,或是非洲阿卡人的方式,或是上东区的方式。

尽管如此,“入境随俗”在人类学一直是件不名誉的事,因为人类学希望奠定自己“科学”的地位,摆脱这个学科的起源——甩开维多利亚时代传教士夸夸其谈的“扶手椅科学”(arhairsce)<icss="note"src="rbook_piew_ebook_pic162853740162853740164420210119174202igesnotejpg"data-der-atsid="5527c1c8ade2eb92056a5f40a6dc640600129774da92"data-der-srcbackup="igesnotejpg"><i>,以及古老的帝国主义。用最委婉的话来说,从原本的科学家变为“当地人的一员”,是一件糟糕、不科学的事。因此长久以来,人类学家若能和自己研究与居住的地方,“保持客观的距离,不会和疟疾一样,一旦得到就无法脱身”,是值得自豪的。“入境随俗”总让人感到不太恰当,威胁到研究人员最根本的身份认同。

我自认是上东区贵妇妈咪的参与式观察者(partit-observer)。我闯进她们的部落,我和她们之间的关系以及我周遭的文化,时常让我左右为难。一方面,我希望能够融入,真正成为上东区妈咪的一员,我觉得为了孩子好,自己不融入不行,尤其是后来我又生了二宝;另一方面,我看着身边令人惊奇的事物,觉得疯子才会做那些事的时候,又希望自己保持超然独立——拉开一点学术分析需要的距离。有一天我接儿子放学,努力拦出租车的时候,十几辆违规停车的豪华凯迪拉克一起回转,差点碰到儿子。在那种时候,我心里会想:到底有谁想住在这种自私自利、特权当道的世界?

学校接送的闹剧,以及没人要和儿子玩的经历,让我感到很脆弱。我很难过,觉得被排挤,然而那样的经历,反而更让我深入儿子学校的世界。我铁了心要融入,一定得让其他人接受我。我不会让别人排挤我或我的孩子。去他们的。后来儿子(还有我)有了玩伴,在学校有了社交生活之后,我更加深入我所观察的世界。我原本一只脚踏在门内,一只脚还在门外,现在踏在门外的那只脚开始往内缩。我的工作很忙,而且还得在上城区替儿子和自己保住友谊,我越来越不常打电话给下城区的朋友,也很少和他们见面。不知不觉之中,我已向新世界投诚,回不去原本的世界了。

让我彻底进入新世界的临门一脚,是一样几乎带着魔力、令人目眩神迷的强宝——爱马仕的铂金包。

一天,我到转角的超市买了点东西,回家的路上我第一次注意到那件事。我从麦迪逊大道朝着公园大道东七十九街走去,手里晃动着装着香蕉和一瓶牛奶的塑料袋,开开心心回家。那天阳光普照,宽阔的人行道上空无一人,这是纽约的安静时刻——早上的高峰时间已经过去,午餐时间还没到,平时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几乎没有行人。对于熟悉宽阔与宁静空间的中西部人来说,有那么一瞬间,我像是回到家乡——只不过一路走过去时,一旁多了典雅的战前建筑,以及会向你打招呼的快乐管理员。现在儿子进了好学校,在学校有朋友,也就是说他有社交生活,而我沾他的光,连带也有社交生活。的确,我还是希望那些妈妈能更友善一点,我接送儿子上下学的时候,依旧通常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但至少我已经进步,我是大宝的好妈妈,二宝也快出生,看来我终于在上东区找到一席之地,此刻心情相当好。

与此同时,前方来了一个独行的贵妇,她直直朝着我走。我们两人在曼哈顿街上精神抖擞地走着,有那么一瞬间,年约五十多岁的她,以及快要四十岁的我,眼看就要撞在一起。这很奇怪,因为我遵守了曼哈顿的人行道礼仪(其实那更像是交通法规),我和车子还有纽约人一样,靠右侧行走。但这个帽子和衣服都很高级的女士却一直往自己的左边靠,准备挡住我的去路。发生什么事?我们人在靠左走的英国吗?

我再度往右边靠,让路给她,但她继续冲着我走来。如果我再次因为她又靠过来而往右,她等于是故意把我逼到一旁,我会直直撞进前方只隔几步路的橘色金属大垃圾桶。太荒谬了。我看着宽阔的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人行道,然后慢下脚步。快要碰到垃圾桶的时候,我突然停下来。(我还有什么选择?在她面前急冲到人行道另一侧吗?)我看着那个女人,虽然她的右侧有一大堆空间,此时她却离我仅十五厘米。她看到我在看她,也盯着我看,视线没有移开,然后故意用她漂亮的包包撞我左臂,接着就笑了——是那种得意扬扬的笑!——然后她就走了。我转身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行道上,忘记呼吸,不敢相信她刚才做了什么。不管她刚刚究竟是在干什么,那是在搞什么鬼啊?

我刚才被攻击了。至少那是我心中人类学家的感觉。我在大学的时候,看过无数个小时的黑猩猩纪录片。黑猩猩会张牙舞爪攻击彼此,嘴里一边发出尖锐叫声或低沉喉音。回到家后,我拿出刚刚买的东西,脑子里回想着人行道上发生的事。我觉得不舒服,甚至有点愤怒。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想了又想,突然想起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先前有一个女的打量我,然后就故意把我挤开,但她没有那么明目张胆。看来我得开始观察上东区灵长类动物的社交行为,一定得好好观察。

一旦我开始观察,便发现周遭都是类似的事。在上城区的人行道以及高级精品店,还有出名的皮肤美容中心候诊室,我发现女人会穿出自己最好的衣服,用不明显但察觉得出来的方式,靠着衣服在别人面前趾高气扬,顺带“攻击”其他女人,而我常扮演那个被攻击的角色。有时候,我甚至被逼得差点站到马路上,或是平贴着建筑物的墙壁,好让路给其他女人。那些女人一步都不肯让,不肯往旁边靠一点点,直直往前走,她们那种走路的样子,似乎是想告诉我……某件事。那些逼其他女人让路的女人,到底想要对方做什么?

我先前定居的西村离上东区不过几公里,但不论从女人统一会穿的衣服、女人的风俗习惯,或是女人的战争来看,上东区显然是不同国度。在西村的时候,我的确偶尔会在路上看到高到吓人的超级模特儿,她们面无表情地走在布里克街高低起伏的狭窄柏油路上,就好像那是她们专属的伸展台,然而那只不过是专业模特儿平日的自恋表现。上东区就不一样了,我在上东区无端被卷入充满敌意、女性版的“看谁先让的撞车游戏”。那些看起来正常、光鲜亮丽,但脑子显然有高功能障碍的上东区女人,比着看究竟是谁要先让?

我观察了几周这种“一边走路一边无声叫嚣”的现象。我出门散步或是要到某个地方时,心中的行人战斗魂会随时备战,准备好面对其他女人的攻击,但我内心的社会研究者想要更多资料。因此某个早上,我早早送儿子上学,然后买了杯咖啡,在家附近一栋有门房的建筑物前面,待在那里静静观察。隔天,再隔天,再隔几天,我站在一间店外头,然后又移到人行道交叉口。有几次,我直接在女性常去的大楼观察,看着大家“登场”。高级零售店、年纪有老有少的地方女性常吃午餐的餐厅,以及某几个建筑物的大厅,都是极有可能发生攻击的地点。女人进出那些地方的门口时,似乎是令人高度警戒、剑拔弩张的时刻。

最后,我在一天之内,在东七十九街观察到近一百起的冲撞时刻。的确,那不是一场正式的研究,不过我得到几个结论。我的主要结论是,上东区的女性,尤其是三十多岁以及正迈向老年的中年女性,她们对权力异常着迷。我观察到在许多时候(虽然不是全部),都是年纪大的女性“攻击”年纪轻的女性。她们会挑起差点爆发、通常在最后一秒钟解决的社会冲突——没出事的原因是年纪轻的女性会退让,闪到一旁。发生这种事的时候,每个人永远都若无其事,似乎没发现刚刚差点发生一场冲突,就好像大家串通好演一出戏,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假装不知道。

我一遍又一遍看着女人差点相撞,看着一个女人故意压过另一个女人,脑中浮现一个理论。那些故意挑衅的女人,显然认为自己有权要别人让路。我累积了足够多的观察之后,发现那些女人的行为透露的信息十分明显。她们不只是在说“给我让开”,而是更过分的:“老娘看不见你,因为你根本不存在。”而且她们的包包显然跟这件事有关。那些趾高气扬的女人,她们的肩上,或是她们的手上,都有一个美到让人忘了呼吸,不管是做工或染色都无可挑剔、价值连城的包包。有的是蛇皮,有的是小羊皮,有的是鸵鸟皮。有的标识是双c,有的是f,有的是繁复扣环。看来那些女人身上的包包是盔甲,是武器,是旗帜:每个去撞别人的女人,似乎都带着一个超美的皮包,用那个包包去撞其他女人带给她们莫大的乐趣。

已经去世的纽约剧作家诺拉艾芙隆<icss="note"src="rbook_piew_ebook_pic162853740162853740164420210119174202igesnotejpg"data-der-atsid="5527c1c8ade2eb92056a5f40a6dc640600129774da92"data-der-srcbackup="igesnotejpg"><i>曾经写道,洛杉矶人有车,我们曼哈顿人有手提包。纽约女人的逼车游戏,让我对这句话有了新一层的认识。如果就像艾芙隆讲的那样,手提包不论是功能上或以象征意义来说,就是纽约女人的车子,包包让我们拿着东西从a点移动到b点、穿越城市的时候,能被人看到,那我得说,上城区有钱人的大道上充满路面冲突。我的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来自杂货店的塑料袋,被撞也是自找的。

我也想起珍妮古道尔的贡贝黑猩猩迈克是如何一步登天的。迈克是灵长类学者与人类学学生熟知的传奇故事,它让我们知道,只要你手中握有稀有资源,就能让世界天翻地覆,或至少可以反转根深蒂固的社会阶层。古道尔在1960年抵达贡贝时,迈克原本是一只新来的年轻黑猩猩,地位低下。古道尔观察到它经常被打,比较年长、体型较大的黑猩猩都会欺负它。它是一只可怜兮兮、没事就被欺压的外来者,其他黑猩猩一直排挤它。

接着有一天,迈克找到一个漂亮的包包。

好吧,其实不是包包,而是几个已经用完、被人类丢弃、有握柄的轻煤油桶。迈克很聪明,知道可以拿这几个桶展现身份地位——公黑猩猩会做出有如舞蹈般的动作,威吓身边其他黑猩猩,不必造成真正的身体伤害就能镇住他人。黑猩猩展现自己的势力时,通常会互相追赶或故意用身体撞同伴。此外,它们会摇晃树枝,用手掌拍击地面,或是丢掷石块,喉咙里发出叫嚣的气音与亢奋尖叫声。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吓唬其他同伴。

黑猩猩常会对着灵长类动物学家与野外摄影师,做出那些展现身份的举动。看过的人说那很惊人,甚至令人心生恐惧。所以你可以想象,当迈克抓着大家从没看过、会发出噪音的庞然大物出现时,它的贡贝同伴有多讶异。迈克抓着握柄,用那些诡异的东西敲击地面,接着还像挥舞权杖一样,在草地上不断晃动那些东西。它站到所有黑猩猩中间,把那几个神秘的物体丢在一起,发出铿铿锵锵的恐怖声响。那个黑猩猩从没听过的声音似乎是在说:现在你们都要臣服在我脚下!那场表演石破天惊,就连首领戈利亚<icss="note"src="rbook_piew_ebook_pic162853740162853740164420210119174202igesnotejpg"data-der-atsid="5527c1c8ade2eb92056a5f40a6dc640600129774da92"data-der-srcbackup="igesnotejpg"><i>都害怕到发抖。贡贝的研究者很快就收走那些桶,但没用,其他黑猩猩在桶不见之后,依旧敬畏迈克。虽然戈利亚有前任首领“白胡子大卫”<icss="note"src="rbook_piew_ebook_pic162853740162853740164420210119174202igesnotejpg"data-der-atsid="5527c1c8ade2eb92056a5f40a6dc640600129774da92"data-der-srcbackup="igesnotejpg"><i>这个有力的盟友,但迈克马上就推翻它,成为新任首领,统治部落整整五年。有一个好“包包”,居然能有如此强大的威力,五年不衰。

我无力改变上东区莱辛顿大道以西的贱人妈妈团,也不能用揍她们的方式解决,而且我也绝对不想加入她们。等等,我的确或多或少可以加入她们,我只需要一个上东区版的煤油桶就行。没错,那些每天推我、挤我、当我不存在、觉得我一点都不重要的傲慢女人,她们令我想拥有一个昂贵的漂亮皮包。我相信一个漂亮的包包可以像图腾一样保护我,让我不受其他女人伤害。在这个我刚搬来的新栖息地,这里的每个女人一个字也不说,光是用眼神、脸上的表情,以及——没错——手里的包包,就能攻击我。我在想,要是我有一个和她们一样的昂贵包包,或许能让她们产生错觉,她们会被催眠,认为不该在人行道上挑衅我或是什么的。我们在派对、学校接送区或餐厅看到彼此的时候,她们会觉得我是个值得打招呼的人,而不是用轻蔑的眼神打量我。再说,如果我有一个漂亮的包,她们可能会气死。一个超棒的包是刀剑与盾牌,我要买一个她们没有的东西,她们想要的东西,或是她们有但见不得别人有的东西。我幻想女王蜂中的女王又想视若无睹地擦身而过,却被我方方正正的铂金包撞到内伤。说真的,要是这个美梦能成真,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20世纪80年代末时,我在巴黎初次与爱马仕铂金包相遇。一个穿着牛仔裤和小外套的女生,紧抓着一个完美的包包。那是一个红色的包,不是那种俗气的大红色,而是微带粉色的红。那种红无忧无虑、充满自信,是一种罕见的砖红色,那种你已经找了好多年却苦寻不得的口红颜色,一种只存在于柏拉图理想世界中的红,你为了找那种红,买了一支又一支的口红,但永远不对,永远不是它。此外,那个包的形状也对了,不同于一般常见的包包,巧妙地介于一般提包与邮差包之间,炫耀似的出现在你眼前。包里隐隐约约看得见档案夹层,让你知道它除了美,还兼具适合工作的实用功能。我为了那个包,在巴黎第八区尾随它的主人好几个街区(当然是第八区,法国所有美好又富丽堂皇的东西都在那里),偷偷摸摸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牌子的包包。

后来我心醉神迷地向一个朋友提起那个包。我描述到钥匙扣设计时,朋友兴奋尖叫:“噢,你是说铂金包!爱马仕的铂金包!当然每个人都想要一个铂金包!”朋友开始疯狂赞美铂金包有多美,不断描述法国女人会假装很随意地背着那种包,里头放着一本翻到烂的《米其林红色指南》(guiderouge)<icss="note"src="rbook_piew_ebook_pic162853740162853740164420210119174202igesnotejpg"data-der-atsid="5527c1c8ade2eb92056a5f40a6dc640600129774da92"data-der-srcbackup="igesnotejpg"><i>,或是让一根长棍面包从里面突出来,但其实小心翼翼,生怕弄脏包包。朋友告诉我,那个包实在是太……法国,而且要多贵有多贵。我把法郎换算成美元,一开始还以为自己一定算错了,发现没错之后,叹了一口气,觉得心好累,时差造成的疲倦感一下子涌上来。那时我还在念研究生,我的预算要买铂金包,就像是想当法国总统一样。

爱马仕铂金包的由来有故事,而且那个故事就像铂金包特有的小锁一样,和整个包密不可分。铂金包的精神与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正源自那个故事。据说1981年时,英国演员兼歌手简铂金带着一个周末编织包上飞机。铂金是位奔放不受拘束的女性,曾和法国流行音乐家赛日甘斯布谈过数十年恋爱,两人既是恋人,也是音乐上的合作伙伴。那天,铂金想把自己的包包放进上方置物柜时,不小心让东西散落一地。就在此时,全球最高级的皮革制造商爱马仕总监让路易迪马,有如身披闪亮盔甲的高贵骑士,出现在铂金眼前。他帮忙捡起散落一地的物品,铂金向他致谢,说自己实在找不到适合往返于伦敦与巴黎的包包。据说迪马听完这句话后,脑中浮现一个点子,接着他就设计了一款手提包。

1984年,爱马仕推出一款费工的黑色皮包,非常高级,非常精致,但又完全符合波希米亚风,而且设计充满历史渊源,形状是爱马仕一百年前马鞍袋的缩小版,有两个提把,上方的掀盖可以打开往后折,也可以扣起来。当然,你可以选择挽着它,也可以抓着晃来晃去,或是背在肩上,皮包的手把够长(双手把感觉比较年轻,比较自由自在,比较像有事业的酷炫上流社会人士在背的包,不是那种只有一条带子、吃午餐用的淑女包),大小介于一般手提包与周末旅行包之间,大到可以装很多东西,而且外形时髦潇洒,与凯莉包正好相反。凯莉包是爱马仕的另一个经典款,是特别为摩纳哥王妃格蕾丝凯莉所设计的,大小可以遮住怀孕的肚子。凯莉包端庄、稳重,害羞地不让别人知道自己怀孕。铂金包则相反,即使是未婚怀孕也不遮遮掩掩,是凯莉包狂野不羁、活泼奔放的妹妹。

铂金包狂野是狂野,但不代表低贱,也绝非轻松就能弄上手——完完全全没这回事!铂金包打一开始就是限量供应,一年只制作两千五百个。这么少量制作,是因为铂金包十分费工,一个包就需要近五十个小时的精心制作,一点小细节都不放过。铂金包几乎是纯手工制作,负责制作的人,至少要有跟着资深皮革师傅学习两年以上的资历。从这个角度来看,铂金包是艺术,而且每一个铂金包都有师傅的“签名”。师傅会用一个特别的印,打上包包的制作年份以及自己的姓名缩写。此外,铂金包有着非常严格的尺寸规定,不论是二十五、三十、三十五、四十或特大的五十五厘米款式,长宽高比例都是固定的,一眼就认得出来,绝不会多一分、少一点,绝对无可挑剔。也只有法国人才有办法做出爱马仕铂金包,在一个包包里,同时结合性解放以及启蒙时代的理性精神。

今日的我们可以买到牛仔蓝的铂金包(不,不是深色的丹宁布颜色,也不是任何牛仔裤的颜色,而是晴朗夏日完美天空的活泼色调),也可以买到金色铂金包。拥有数个铂金包的人士表示,有所谓“初学者的铂金包”。初学者绝不会拿金色的包,而会拿太妃焦糖色、有白色缝线做对比、看起来像糖果、令人口水直流的款式。除了上述颜色,铂金包还有其他数十种颜色,每一种都亮眼到令人意想不到,就算不认识铂金包的人也会垂涎不已。(我有个艺术家朋友曾在一个灰茫茫的冬日,抓住一个鸵鸟皮材质、鲜艳吊钟花颜色铂金包的主人,硬要对方回答:“这是什么颜色?!我从来没看过这种粉红色,从来没有!”吓了那人一大跳。)基本款铂金包(小牛皮材质,非鳄鱼或鸵鸟皮;钯金配件部分是金色或白金,锁头没镶钻石)的起始价是八千美元。你可以选择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皮革材质:“togo”是小牛皮,最厚重的“cleacutence”取自初生的小牛(taurilloncleacutence),此外也有羔羊皮与山羊皮。如果是走异国风的材质,例如蜥蜴皮、鳄鱼皮或鸵鸟皮,则可能要价十五万美元以上。求爱马仕卖她们铂金包的女人,经常得等个两三年以上。香港与新加坡等地因为经济状况太好,人们对铂金包的狂热达到史上新高,卖全新品、有证书、刚从爱马仕那买到包包的水货商大发利市。买家如果不想苦等四年,代价就是用一点五倍或两倍价钱买下水货。每一个铂金包的锁头上方,都会用金银色的线条,以三行字标出大大的“爱马仕,法国巴黎制”。

男人遇上中年危机时,有人会买跑车,有人则在外头拈花惹草,有人在酒窖里收藏一万五千瓶酒,或是购买各种心理慰藉品。我的中年危机则靠铂金包解决——皮包的材质、金属配件、镶色,以及各式各样的小细节,造就了铂金包及其魅力。一般人不太可能买到铂金包,就因为这点让人更是想要。我为了自己已经失去与开始失去的东西,例如紧实的大腿、无细纹的皮肤、生育能力,以及能够承受最新一期《时尚》杂志兴奋感的心理素质(曼哈顿人比较晚才开始失去这些东西,到了五十、六十岁,都还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二十多或三十多岁;但一个人不管再怎么努力,终究有一天还是会失去青春),我要买那个方方正正、玩心十足、性感又多功能的昂贵铂金包。我决定了,我已经受够桥墩一样的托特包<icss="note"src="rbook_piew_ebook_pic162853740162853740164420210119174202igesnotejpg"data-der-atsid="5527c1c8ade2eb92056a5f40a6dc640600129774da92"data-der-srcbackup="igesnotejpg"><i>,也受够了rcbyrcjabs<icss="note"src="rbook_piew_ebook_pic162853740162853740164420210119174202igesnotejpg"data-der-atsid="5527c1c8ade2eb92056a5f40a6dc640600129774da92"data-der-srcbackup="igesnotejpg"><i>那种副牌包,我最近发现那种包是上东区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背的包,甚至是少女在用的东西。我不管,我要真的名牌包。不晓得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现在终于有资格用那种包了。我已经步入中年,是真的中年了,每当我想到这件事就无法呼吸,但我依旧够年轻,够美丽,够金发,够苗条,我和铂金包可以完美搭配在一起,而且我也老到买得起了。除此之外,我已经在曼哈顿住了这么久,认识的人大概有办法帮我买到铂金包。以目前的财力还有我的年纪来看,现在正是买铂金包的最好时机。铂金包是我步入中年的安慰奖,我有权买铂金包。

然而不用说,想买梦幻铂金包,就一定得面对一个问题:怎样才“弄”得到?太多曼哈顿人都碰到过这个棘手问题。要买铂金包,就得玩它的游戏,你得先开口说要买,然后不出所料被拒绝。规矩是你得等,把自己登记在候补名单上,然后等啊等啊,最后只等到爱马仕告诉你,它们取消了候补名单制度——我在时尚产业工作的朋友,以及其他对时尚着迷的朋友,都告诉我同样的故事。据说如果你认识爱马仕的人,就能比别人更快弄到铂金包——可能只需要等六个月或一年,而不用等上整整三年。

我朋友的妈妈曾经一边喝鸡尾酒,一边告诉我们一个故事。某天下午,她在爱马仕一家分店,一位态度客气、身穿名牌的女人走了进来,年纪和我还有差不多。那个女人对店员说:“我想买铂金包。”店员立刻告诉她,店里没有现货,而且目前不接受登记排队。女人发飙:“你耳朵没听清楚,我说我要买三十五厘米、金色配件的黑色铂金包。”店员再三解释店内没有铂金包可卖,讲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女人讲不下去,放话道:“随便!我本来不想这么做,但我要带我老公过来!”几秒钟过后,她带着她身价千万的喜剧演员老公进来,结果马上就被带到后面的房间买铂金包。她成功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这很丢脸,也很蠢。被告知已经没有等候名单这种事,就像因为你不是什么重要人士,不是帅哥美女,就被夜店挡在门外。为了一个要价至少一万美元起跳的包包,居然要等人施恩,等人打开围栏放你进去,这太荒谬了。这一切我通通明白。然而重重的困难并非只是障碍,一个包这么难买到,这种近乎不可能的过程,本身也是铂金包价值的一部分,如同铂金包的由来,以及包上的制造年份标记,少了一样,就不是铂金包。

一个包不只是一个包。我十分确定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就像我确定铂金包买来的时候,一定会装在一个大大的、绑着棕色缎带的橘色盒子里。说真的,盒子打开的时候,你会看到有一定厚度的包装纸被折成一个小枕头,让包包躺在上面。已经在曼哈顿待了二十年的我还确定一件事:我正在踏上一场特殊的征途,这场征途太老套,说出来会被人笑话,买包包是全天下最无聊的小事——这是我最讨厌纽约的时刻。这是另一种版本的抢学校,以及另一种版本的“在餐厅要求好一点的位子”。(我怀二宝快生的时候,对万事万物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例如我受不了纽约安排谁得坐在哪的势利眼习惯。我走进餐厅时会克制自己的不耐烦,甜甜地告诉服务生或餐厅经理:“麻烦直接给我好位子,这样我们双方都省事,不用走过去我抱怨位子不好,然后你还得帮我换桌子。拜托你了。”)我知道追寻铂金包的过程会让我精疲力竭,心生怨念。如果我不屈不挠而且还非常幸运,跳完所有需要跳的火圈,就真的买到心心念念的铂金包,我甚至可能感到失望,但我不管。

我光是下定决心真的要买铂金包,那个考虑的过程就让我疲惫不堪。我发了狠,谁要是敢阻挡我,我不会放过那个人。曼哈顿是个奇妙的地方,它会把人心底的暴露出来,你会看到最真实的本质。我渐渐知道,凡是住在上东区的人,我们的,我们的身份地位,要看某几样稀有物品,也就是那些“不可能得到的东西”。铂金包代表着很多意义。即使富裕如上东区,在这个物质过剩的世界,它代表着求而不可得的痛苦。铂金包的确代表着一个你想要的物品,然而它真正的本质是诚心盼望,无止境地等待,接着失望,求而不可得,包上的一针一线都是血泪。

你扪心自问,为什么曼哈顿的每一个人,包括你自己,都想要一个铂金包。你问,为什么每个人都像发疯一样想要一个铂金包。当你这样问自己的时候,很容易陷入逃脱不了的逻辑。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证自明——因为就是想要。当然,你可以套用复杂的符号学理论,例如纽约这座城市看重特权与成功的能指<icss="note"src="rbook_piew_ebook_pic162853740162853740164420210119174202igesnotejpg"data-der-atsid="5527c1c8ade2eb92056a5f40a6dc640600129774da92"data-der-srcbackup="igesnotejpg"><i>(甚至到了执着的程度),铂金包是一个符号,代表着人上人的地位,特别是对女人来说,铂金包意味着最终极的身份地位。能给女人铂金包的男人,连带也是最有权有势的人。我请教过曼哈顿临床心理学家史蒂芬妮纽曼,她对铂金包的看法是:

一个拥有铂金包的妻子,是自恋的成功男人绝佳的附属品。妻子有铂金包的男人,将得以证明自己有多厉害、多高人一等——他有能力给女人如此昂贵、如此稀有的物品。

每一百万个女人会有一个特例说:不要,不要,真的不要,我不想要一个铂金包。我只能说,给她一个铂金包,看她是不是真的不会拿出来用。铂金包代表的崇高社会地位,令人无法抗拒。就好像拿两把钥匙要女人随便选,一把是大众汽车的钥匙,一把是保时捷的钥匙,结果她选了大众。我不认为会发生这种事。你会想要铂金包的原因,是它似乎触手可及——你得花点力气,但又不是完全不可能,而且那个包又那么美。除此之外,有了铂金包之后,你将得到曼哈顿人某种非常独特又扭曲的敬意,那种敬意的别名叫“羡慕”。其他懂铂金包的女人,那些你在乎她们怎么看、想让她们崇拜的女人,她们将因铂金包而尊敬你。

开始在上东区生活之后,我发现游戏规则是你得让别的女人羡慕。众多学术理论谈男性的凝视——谈凝视是如何让女性被物化,让男女重新划分阶级,让一方成为“观者”,另一方成为“被观者”。然而上东区的生活,则是女人之间的“观”与“被观”,你看着别的女人,别的女人也看着你。很多时候,这种女人之间的凝视是一种准备好撕碎他人的竞争,冷酷,无情,精准,用眼神就可以杀人。就算你不想跟着玩这种游戏,你也逃脱不了。有时候,凝视可以是女人保护自己的武器,你可以靠凝视武装自己,用眼神传达:不准用那种眼神看我,别跟老娘玩那一套!有时候,女人会靠凝视抬高自己,贬低别人。她们会用眼神打量:让本小姐看看,这个女人有什么问题?眼前的人有哪些不完美的地方?是皮带?鞋子?衣服?还是发型?你有哪些地方会让本小姐安心,让我知道你没那么完美、没比我强?

人人想要却又稀有的铂金包,不时引发女人之间的敌意。曼哈顿的女人彼此互动、彼此凝视的时候,那股敌意潜伏在暗处。人行道上,大街上,时髦餐厅里,慈善活动上,在纽约的皮埃尔(pierre)<icss="note"src="rbook_piew_ebook_pic162853740162853740164420210119174202igesnotejpg"data-der-atsid="5527c1c8ade2eb92056a5f40a6dc640600129774da92"data-der-srcbackup="igesnotejpg">0<i>或西普里亚尼(cipriani)<icss="note"src="rbook_piew_ebook_pic162853740162853740164420210119174202igesnotejpg"data-der-atsid="5527c1c8ade2eb92056a5f40a6dc640600129774da92"data-der-srcbackup="igesnotejpg">1<i>豪华宴会厅,我们打量其他女人脚上的鞋子与身上的配饰,我们的“看”不是随便看看,而是意义深刻地看,眼睛发亮地看,我们贪婪地看,兴致勃勃地看,不过我们的老公和小孩无法察觉这种“看”。女人在学校走廊上等电梯时,有意无意间凝视着彼此。就看那么一秒,我们已经扫视完对方全身的打扮。我们像一条红尾蟒,一口在心中吞掉他人身上透露的资讯,然后再慢慢想,慢慢分析:她是谁?为什么她有那样东西?她老公是谁?她自己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她有,我没有?美国其他地方的女人,以及全世界各地的女人,大概不会像上东区女人那样,如此极端地靠着物品来定义彼此的关系。包包就跟车子一样,有很多作用,不单纯只是拿来装东西的工具。曼哈顿是个阶层分明的地方,你所拥有的东西,是在告诉别人你属于哪个阶层,以及你有多少财富、人脉与力量。在曼哈顿这个城市,钱、关系和权势就是一切。你拿什么包,开什么车,是在告诉别人你的身价。在这个阶层压力无所不在的城市,一个好包包就像一条可以抚慰心灵的温馨毯子。

我知道先生听见他老婆想要一个铂金包时,一点都不会讶异,因为我已经讲这件事讲了好几年。我希望自己不会听起来像情妇一样,但你知道的,我会在路上抓着先生,指着自己刚才看到的铂金包说:“那里有一个!”然后眯起眼观察,就像在冬天的中央公园看到南美珍稀鸟类的兴奋的博物学家。幸运的时候,我会有机会同时评估我看到的包包,以及包包的主人。我一直觉得把包包和主人放在一起看,可以帮助我判断那个包是真是假。

过去二十年间,我对铂金包的执念呈现周期状态,断念一段时间之后,又开始想要。我的就像休眠的病毒,碰到压力时就会跑出来(例如再度看到铂金包的时候)。然而即便是现在,即便离我第一次看到铂金包已经过了二十年,就算如今我已经处于人生不同阶段,财力上比较能负担,几乎可以帮自己找到为什么要这么疯狂、花这么多钱的借口,但我如果要得到铂金包,还是得费点力气、欠点人情,而且对于像我这样的反社会作家来说,买铂金包最恐怖的地方,在于可能还得奉承与讨好别人,但那些事以后再烦恼就好。买铂金包最重要的就是要执着,而我很执着,没问题,上东区的妈咪都是执着的高手,就算是恐怖主义也挡不住。我发现,不论是找夏令营,或是研究孩子的脓痂疹要怎么治,握笔能力要怎么训练,以及要如何省吃俭用,才能不必卖掉汉普顿的别墅也能在阿斯彭买房子,管他是什么样的疑难杂症,上东区的妈妈都绝对可以找出答案。我们会花无数小时在网络上找到我们想知道的事,然后全神贯注研究那些资料。我们会用电脑还有ipad追逐白日梦,不停研究完美的夏日假期,以及会让我们的衣橱与人生焕然一新的鞋子。我朋友坎迪斯把纽约布朗克斯维尔(bronxville)<icss="note"src="rbook_piew_ebook_pic162853740162853740164420210119174202igesnotejpg"data-der-atsid="5527c1c8ade2eb92056a5f40a6dc640600129774da92"data-der-srcbackup="igesnotejpg">2<i>十七间待售的豪宅加入备忘录,虽然她坦言这辈子不可能搬到那个超级富人住的地方。她耸耸肩说:“反正有梦最美。”

在我追寻铂金包的过程中,bagsnobs和iwantabirkin是必备的网站。每天晚上儿子睡了之后,我都在易贝(ebay)上找铂金包的信息,包括价格、配件,以及真货和假货的不同之处。一天晚上,我动也不动在电脑前查了好几个小时的资料,先生走进我的“办公室”——那里以前是女佣房,就在厨房旁边,我心虚地立刻关掉网站,但动作太慢,还是被他看到尺寸三十五厘米、牛仔蓝铂金包的图片。他质问:“那是什么?你刚才在看什么?”我诚实以对:“抱歉,我在看a片。”这句话挑起了先生的兴趣,直到他弄清楚我是在说“手提包的a片”。

某个晴朗的一天,我和朋友莉莉带着孩子在公园玩。她问:“为什么不买?铂金包就像坦克车一样,坚固得要命,现在很难找到手工那么好的手提包了。”莉莉是时尚圈的人,在她看来,买铂金包是很合理的决定。

我吃午餐的时候,也和坎迪斯谈起这件事,我们算了算,一起摇头。买一个铂金包,就足以付私立学校四分之一学年的学费,或是可以到温暖的地方过冬。光是一个包,就够一家人过两三个月,还够包下《胡桃夹子》义卖会两桌的桌子。坎迪斯想了想之后,表情变了。她缓缓分了点沙拉到自己的盘子上:“嗯,如果这样想的话……其实也没那么糟……如果你一辈子都留着那个包,这是一定的,而且如果你永远都带那个包出门,不再买其他包包,如果这样算的话……”

我朋友的母亲,那个讲过名人老婆买铂金包故事的妈妈,她自己有五个铂金包,以及至少五个以上的凯莉包。说,或许她妈妈可以帮我介绍认识的爱马仕店员:“你就买吧。”虽然我和朋友都赚得不多;虽然我们买铂金包的必要性,就像人类在雨林里需要一双亮片靴子的程度;虽然买这个包是失去理智、愚蠢至极、完全没必要的一件事……但莉莉、坎迪斯、都告诉我,别光站在那想着自己有多想要,想到就去做吧。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诡异、最任性的心动不如马上行动。

我通知先生我的铂金包决定时,他只嘟囔一声,没阻止我。我真的从来都不是想买昂贵奢侈品的人。每当看到有些女人特意表现出一副她们金钱上能那么宽裕,都和老公无关的样子,她们身上那些珠光宝气的东西都是靠自己的力量买的,我都感到恶心。先生知道我很讨厌这种事。我生大宝的时候,他问我要什么礼物,结果我要他把钱存进我的个人退休账户。闺密听到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大家都要老公送钻石。由于我平常不买奢侈品,先生答应给我买铂金包。我说:“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拥有一个铂金包。我真的、真的很想要。”先生说好,要什么颜色?他明天就去买。我开始冷冷地歇斯底里狂笑,先生吓了一跳。我叹气,向他解释,不,你买不到。我给他一张写满联络人的单子,第一行是妈的姓名和电话。“这是什么?”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毒贩的名字,”我说,“或是蛇头的名字,看你要叫他们什么都可以。麻烦你联络他们的时候,一定要有礼貌,我真的很想要这个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