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我33岁生日。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
“不可能,昨天你明明说只有32。”
“没错。昨天32,今天过生日,刚好33!”
扶桑笑了。“绿叶”乘胜追击:“《红楼梦》上说:同年同月同日生就是天定的夫妻。”
“可是我已婚。”
“没关系,我们可以在网上注册,此种重婚案不在法律干涉内。”
“你到底是什么博士?”
“法学吧?不过现在专研追女术。”
“下流。”
“无所谓,只要你开心。”
扶桑的确很开心。一个33岁事业有成风趣幽默而又没有威胁的网友是最好的精神情人,扶桑渴望自己可以出一次轨,哪怕是在网上。
“绿叶”催促:“大红花小姐,你愿意嫁与绿叶先生为妻,无论贫穷苦难疾病,与他终生相守吗?”
扶桑犹豫。“绿叶”锲而不舍:“你愿意吗?”
扶桑终于痛快答应:“我愿意。”
“好极了。现在请接受我的礼物,一枚3卡拉方钻戒指。”
什么叫画饼充饥,扶桑算真正见识了。她调侃:“反正不是真的,为什么戒指不可以送大一点?”
“绿叶”答得极妙:“我买不起,我的收入只够买三卡拉的钻戒。我不肯开花帐,是为了表示我对你的诚意。”
扶桑在生活中的失意不料竟在网上得到补偿。“绿叶博士”态度磊落,妙语如珠,一切都在谈笑间花开花谢,生活之于他好像没有什么不可解的难题。
扶桑也问过“绿叶”:“你有时也会叹息吗?”
“会。叹出二氧化碳,吸进氧气。”
扶桑觉得博士有真正大智慧。她决定自己下一篇随笔的题目就是《叹气是为了给快乐腾出空间》。
她有时也会略述几句自己生活中的烦恼向博士请教:“我老公迟归,我怀疑他与女友约会。”
“他饿了会回来的。吃点心吃不饱。”
“已经是春天了,可是我的身体还总好像在冬眠。我是真的老了。”
“真的?你的心亦或你的脸?心老了别让我知道,脸老了别让我看见。你忘记了?男人是好色的,无一例外。”
“今天是愚人节,你如何庆祝?”
“骗足99个瘟生,不负佳节。”
“说句话来骗骗我好不好?”
“我爱你。”
“的确是最动听的谎言。”
“绿叶博士”对所有的人与事均有现成答案,与他对话使扶桑觉得自己年轻,而且,她从小就渴望一些意外的奇遇,不解的因缘,还有纯精神的爱恋,如今在网上终于如愿以偿。
时间在e来e去中飞逝。扶桑逼迫自己不要太在意石间的来去,把心思都用在哪咤与绿叶博士身上。
哪咤一天天长大,年只4岁,但已是小小淑女,随扶桑熟读唐诗三百首,说话出口成章。扶桑常常抱紧女儿说:“哪咤你是我的骄傲。”
哪咤不会再说“我是精华”,她已经懂得说“我是一只小小鸟,我是妈妈的白雪公主”。
扶桑笑:“白雪公主的母亲是继母。你不是白雪公主,你是花仙子。”
哪咤满4周岁那天,扶桑决定大开宴席。石间不赞成:“小孩子庆什么寿?惯坏了她。”
但是哪咤已经急不可待:“要过,要过,我已经跟周美美何健康都说过了,他们都答应来,现在又说不过,人家会当我吹牛。”
石间连忙投降:“好,过,过,我把天上月亮摘给宝贝女儿做礼物好不好?”
最近他在期货市场上小赚了一笔,兴致勃勃,干脆借女儿生日庆祝一回。于是call了夏瞳来,划给他一张5万元支票,说:“你姐不会花钱,也不愿操心,只好劳驾你帮忙订个酒店,安排个像样点的晚宴,咱们家也是好久没热闹过了,就借哪咤生日闹一回天宫吧。”
夏瞳得令:“可惜我的酒吧店面小了点,不然这单生意交给我做,可是不小一笔进帐。不过酒水乐队可以让我提供,估计5万块可以省下不少。”
石间笑:“省就不用了,就算你同酒店联办好了,多少都从这5万里头出,排场气派就好。”
但是哪咤生日越近,石间的情绪就越坏。扶桑侧面问过几次,石间只是支吾。扶桑十分气闷,却不知石间有苦难言。
他并非想对扶桑隐瞒,实在是不愿让她耽心。这几年石间在期货上一直小有投注,输赢兵家常事,小赌怡情,不伤根本。但是自从追着老王在期货上连赢了几注后,渐对他充满信心,只觉小打小闹不过瘾,于是私改大户投单转买其他期货,赢了钱再补回给大户。这样子玩了一段时间,本来一直赢剩有余的,可是最近他挪用数百万巨资投了一支据老王说稳赚不赔的期货,却在买进的第二天便急转下跌。石间考虑过平仓,但投资额太大,如果平仓一天内已经亏出逾百万,他不甘心,只有继续观望,这几日里时有跌伏,但起落甚小,始终没有升回到起购点,石间唯有套牢其中死不放手。
这样子忧心忡忡,到了女儿生日那天,他却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应酬满堂宾客,只觉十分辛苦。好在有夏瞳帮着扶桑打理一切,连樱桃儿也成了不可或缺的主力角色,总算让他松一口气。
夏瞳不负重望,宴会果然办得气派,会前有抽奖,人人有份,永不落空,宾主尽欢。
宴会后照常有小型舞会,不同的是下场的全都是孩子,个个穿绫裹缎,站在一起比穿戴比玩具比谁的爸爸官大谁家的车子好。石间深觉无趣,小声批评:“小势利鬼们。”
扶桑淡淡笑:“也好,女儿会从小有自信,因为她的爸爸比谁都能干。”
“最重要的是,她妈妈比谁名气都大。”石间不忘了拍妻子马屁。
扶桑微笑:“是,她有一个挺完美的家。”她看着石间,“这是父母给孩子的最好的礼物。”
石间忽然明白扶桑为什么坚持办这个宴会了,她是在向所有人宣称她的家庭的美满婚姻的坚固,她要让所有人为她的婚姻做证,为他的忠诚监督。
石间觉得,扶桑现在好像做每一件事都不单纯,她不断地将各种绳索缠绕他,将他愈缚愈紧。
石间感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