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莉亚又对阿达说:“接下来大概需要三个小时。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我再向您解释。”
阿达看着外婆挽着朱莉亚的手慢慢走远。
从此以后,阿达总是看着她们两人一起从走廊离开,朱莉亚也总是会表示她会照看好特蕾莎。阿达突然觉得这样也很好。每次外婆从九号病房离开,被带到医院的某个角落接受治疗时,阿达也是这么想的。朱莉亚一直坚持必须由她这个护士来陪着特蕾莎,每次她都保证一定会照看好特蕾莎,请她们俩不要担心。
朱莉亚从来没对别人说过这样的话。至少,阿达从没听过她这么跟别人说过。
特蕾莎第一次做化疗时,朱莉亚准时在三个小时后把她带回了候诊室。她把印着长颈鹿的护士帽摘下,坐到阿达面前,跷起二郎腿,把一边脚踝搭在另一边脚踝上,然后抽丝剥茧般把外婆那天所做的治疗以及将来要做的治疗细细讲了一遍。
在医院工作了多年,朱莉亚已经懂得如何以浅显的比喻向病人以及家属解释那些难以理解的病理。医生从来不解释这些,其他护士也不解释,只有朱莉亚一直尽力去解释给他们听。有的病人听完后试着明白了;有的听不懂,提出了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阿达和特蕾莎,从第一次起,便从不提问。
但朱莉亚知道阿达尽管不敢问,心里却充满疑惑。于是她总是找机会坐在阿达旁边,摘下护士帽,慢慢跟她解释。特蕾莎每次都会试着阻止她。阿达这时就会看着朱莉亚,就像那些在超市里走丢的小孩,四处张望,期待父母从某个角落里出现。于是朱莉亚继续努力地向阿达解释详尽,尽管特蕾莎总是打断,说她一切都很好,会听从医生的话坚持治疗。
一段时间后,朱莉亚也无法再多说关于特蕾莎的情况了。阿达心里明白,一直以来采取的所有治疗到目前都没有效果。朱莉亚还是会坐在阿达身边,只是她们不再是在候诊室里,而是直接坐在九号病房中,在外婆的病床前。她会把护士帽摘下,跷起二郎腿,把一边脚踝搭在另一边脚踝上。
她每次都会不厌其烦地说,她是来照顾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