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万籁俱寂之春(三)(1 / 2)

五年后。

这样就aashaash

少年的剑穿梭于风刃与冰刺的间隙中。

得手了aashaash!

木刀稳稳地停在离达莉娅的鼻尖约有三公分的距离,被剑刃卷起的微风骚动着鼻翼,达莉娅向后退了一步,捂着鼻子,轻轻打了一个喷嚏。

这次是我赢了,达莉娅姐姐。木岛悠解除架势,露出了略带得意的微笑。

是是aashaash达莉娅没好气地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擤擤鼻子,这样子悠就是243败1胜,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追平只是时间问题,达莉娅姐姐的进攻模式我都已经看穿了。

那是我在让着你而已。达莉娅吐了吐舌头,我还没拿出真本事呢。

手下败将都会这么说。悠丝毫不理会达莉娅的辩解,只沉浸在自己来之不易的首次胜利之中。

不过赢了一次,你就把之前两百多次的教训忘得干干净净了是不是?达莉娅抱胸,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已与她几乎同高的少年。

今年十七岁的达莉娅差不多已经发育完毕,可相对的,悠还只不过刚刚进入青春期不久,光想到自己以后很可能还要抬头仰望这个比她小四岁的弟弟,达莉娅就会陷入到未来长姐威严尽失的担忧与不快里。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曾经幼稚懵懂的男孩,确实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一点一点地成长着。悠在五年前对达莉娅许下的愿望,正通过他一步步的努力不断地向现实靠近。

她与悠之间的比试自那天起,便以一周一次的形式持续到了现在,最初,双方的实力根本没有可比性,可渐渐的,随着悠剑术与体能上的进步越来越明显,达莉娅想要轻松在比试中取胜也成了一件颇有难度的事。

当然,这是在达莉娅刻意放水的前提下。

既然你那么嚣张,看来我也不用考虑出手的轻重了。她向悠比了一个鬼脸,下周有你好受的,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乐意之至。

本来只是抱着锻炼对方的目的才会陪他一直嬉闹,但在输过一次后,达莉娅熊熊的取胜心才开始真正的燃烧。她并非在故意吓唬悠,事实上,如果让现在的达莉娅稍微认真地同悠比试一次,后者可能连十秒也撑不下来。

这五年里,她在魔法上的造诣正以远远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速度加深着。

达莉娅大小姐。年轻的女仆不知何时站到了连接着后院与城堡的走廊前,她略微俯身,出声打断了达莉娅与悠的交谈,老爷在书房,有事找您。

父亲大人?达莉娅不再与悠计较,她一边整理着自己在刚才的比试中乱掉的头发,一边向女仆确认,没有叫悠一起么?

是。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达莉娅点头道,她迈上阶梯,突然又像记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悠,帮我从烘焙坊买两盒蛋奶酥回来,好久没尝味道了。

为什么叫我去悠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弟弟帮姐姐跑腿不是天经地义吗?达莉娅如呲牙咧嘴的野猫一般眼露凶光,还有,不要和店里的小姑娘眉来眼去!上次去的时候,她恨不得把眼珠子都黏在你脸上了!

身为混血儿的木岛悠对于帝国的年轻女性而言,本就有一份独特的吸引力。常年练剑所锻炼出来的内敛与沉着,再加上他本身就生得秀气静美,走在街上很难不被人侧目而视。这也是令达莉娅莫名窝火气恼的一点。

所幸悠平时并不爱出门,安塔利斯也从未向外界提起自己收养着这样一个男孩,否则,帝国的各大贵族和官僚恐怕立刻会纷纷为了自己的女儿,络绎不绝地朝安塔利斯提出婚约之请了。

使唤完悠后,心满意足的达莉娅回到贝萨斯堡,敲了敲书房的门,随即旋转把手走了进去。

安塔利斯坐在正中央的书桌前,戴着圆片镜,正在为一本厚厚的藏书做笔记与注解,他见到达莉娅进来,便阖上书本,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鼻梁。

难得的休假日,父亲大人还在工作么?达莉娅关上书房的门,站定在安塔利斯面前。

不,这本书前几年读了一半,这段时间有空,重新把它捡起来而已。

年逾五十的安塔利斯,方正而沧桑的脸庞消瘦见骨,银色的白发几乎爬满了头顶与两鬓,看上去甚至与迈入古稀之年的老人无异。与日益萧索的身体不同,那对黄铜色的眼睛里仍满溢着求索的精力。

还请你以身体为重,父亲大人。

待在家里的时候,就不用加那么多敬称了吧,你在八岁的时候还是叫我爸爸来着。安塔利斯感慨着说道。

真是的再怎么说,我也早过了那种年纪了。面对安塔利斯满是孩子气的要求,达莉娅只得无奈地叹气,再者,要是我显得和自己的父亲太过亲昵,只会被别人当作是不够独立的表现。

这也是你不愿来我的实验室,反而跑到海因茨那边的原因?

年初时,达莉娅在仍保留着圣都灵的学籍下被破格招入帝方的研究部,却出乎众人意料的,没有选择与她的父亲共事,而是接受了海因茨a奥尔德里奇的指导。

不,不全是。达莉娅摇摇头,停顿了一会儿,开口补充道,主要是遇到了有趣的人。

是那个卡特斯托菲a巴里耶吗?在她还在圣都灵读书的时候,我曾担当过她的导师,确实是个天资聪慧的孩子。不过,你会对同龄人产生兴趣,还真是少见。

她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一味地奉承我,而且有着与态度相匹配的才能,光是这两点,就足够改变我之前的想法了。达莉娅笑着甩了甩脑袋,把这个话题抛诸脑后,父亲大人,你特地叫我来,难道只是想问我的交友情况?

怎么,你愿意和悠聊上一整个下午,却连寒暄的时间都不愿留给自己的父亲?安塔利斯苦笑着,语气里似有一丝丝不满与嫉妒。

是是,是我不好,所以快说正事吧。达莉娅被父亲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她绕到安塔利斯的背后,双手搭在他宽厚却僵硬的肩上,开始为他按摩。

达莉娅,你对现在的芙兰格顿帝国,有什么看法?

aashaash!

从未在父女谈话中出现的内容,突然被安塔利斯提起,达莉娅的身体如触电般怔了怔,随即马上又恢复镇定。

如果说克洛维亚斯王国是漂浮在海洋上的一角冰山,那么,弗兰格顿帝国就是一座浮冰上的宫殿。达莉娅如实给出自己的观点,华丽而又脆弱,就像小孩子在沙滩上雕砌的城堡。

你是想说,帝国在一开始就建立在了错误的根基上么?

这是事实。达莉娅不可置否地点点头,父亲大人,你不那么认为吗?

这是达莉娅在十二岁时就形成的世界观,即使历经五年也不曾改变。

然而,若非如此,帝国也不可能坚持近千年的时光。

假如一定要追根溯源的话,那么最初的分裂便是最大的错误。达莉娅争锋相对地继续说道,连强大如龙种、精灵那样的存在尚还团居在一起,远不及它们的人类又有什么资格建立三个不同的国家?如果把三个国家的资源整合在一起,人类在这千年间的进步又岂止这么一点?

哪怕劳伦斯家注定要延续先祖的步伐,继续「引导」人类前进aashaash我想,弗兰格顿帝国并不能代表人类的未来,至少,现在的帝国不能。

真是凌厉的看法aashaash安塔利斯感慨地闭上眼睛,一直以来,劳伦斯家都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帝国以劳伦斯家为核心运转了数个世纪,我们也不想放弃在帝国取得的成就,没想到,「劳伦斯家存在的本身」却成为了戕害帝国的毒药。

不过,我倒觉得,帝国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达莉娅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一丝安慰,以前我认为圣都灵里都是一群混吃等死的白痴。事实证明,不世出的天才在帝国里还是有不少的,只是他们都碍于劳伦斯的光环,不敢在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才能而已。

没想到,卡特斯托菲能改变你那么多,你们应当是很好的朋友吧。

谈不上。达莉娅撇撇嘴。

达莉娅,你看看这个。安塔利斯拉开书桌的抽屉,从中拿出一纸烫金的信封。

这是达莉娅接过信封,揭开已经撕去的封口,看到了落款处所著的名字,伊恩斯a赫罗斯菲尔艾尔蒙特学院的学院长?

这样的信在我这里还有不止一摞,从好几年前起,她就一直都在邀请我去艾尔蒙特学院任教。

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吧?那位「神辉幻影」,会坚持做那么没意义的事吗?达莉娅的眼皮跳动,想让身为帝国首席大魔导师的安塔利斯赴往王国担任学院教师,不论从哪个层面来看都是无比荒唐的请求。

换个角度考虑,是她早就预料到我会有这种想法也说不定。

父亲大人?

我已经给伊恩斯写了回信,打算答应她的邀约。

你是认真的吗,父亲大人!?安塔利斯轻描淡写的回答,却在达莉娅的心海中激起了滔天巨浪,帝国怎么肯让你这么做?

总理大臣那边,我会想想办法的。再怎么说,那些人也不可能把我囚禁在帝国的领土里。再加上,轻量化万用魔素炉的研究也已告一段落,第一批试作机在其他城市的运转也很正常。在另开新项目之前,适当地与王国做一些学术上的交流,并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安塔利斯似乎对这次的行动早有规划。

而且,我想伊恩斯也很愿意指导像你这样的学生,你不是不止一次提出想到艾尔蒙特求学么?

话是那么说,但是达莉娅意识到安塔利斯想让自己也一同前往王国后,露出了更加难以置信的表情,父亲大人,要是劳伦斯家的先辈们早就察觉到了帝国的腐朽,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试着做出改变?帝国不可能轻易地让我们离开aashaash没有谁比你更清楚这件事。

那是因为安塔利斯轻轻地,带着自嘲的口吻说道,这个世界上最为深爱着这个国家的,不正是我们劳伦斯么?每一代的家主用生命与灵魂浇灌的这片土地它所能达到的那个「未来」,又怎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