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历1876年。
大小姐,今天老爷也aashaash
不用通报了,我知道了。
达莉娅跳下自家的马车,对门口迎接的女仆示意道。
这样的对话持续了已有半个多月,达莉娅已厌烦了每天从父亲那送来的口信。
小型化万用魔素炉的研究进度正处于关键时刻,身为万用魔素炉的推行者,此项实验的最大负责人,安塔利斯a德a劳伦斯在近一年中,待在贝萨斯堡的时间加起来,可能都凑不足两个月。
这样的日子似乎还要持续很久,作为帝国唯一的大魔导师,安塔利斯可谓是以一己之力在推进这个项目。
九岁时,达莉娅毫不意外地被检测出惊人的术式适应性,在进入帝都最高学府aashaash圣都灵魔导学院学习以后,只花了三年不到的时间,她就已破格获准在高等部学习,若不是圣都灵的学制限制,恐怕达莉娅只需再花费数年的时间,就能进入军方的研究部,与她的父亲共事。
即使现在还未完全成长完毕,就已经有人将她视作引导帝国未来五十年的明星。
放在过去,达莉娅定会对这样的评价感到沾沾自喜,并以此为鞭策自己继续前进的动力,然而现在,过多的盛赞已让她变得麻木aashaash被比自己愚笨的人夸奖,并没有什么值得自豪的地方。
达莉娅并没有径直走进城堡的大厅,她穿过设置在前门的雕像,绕到城堡的后院。
修剪得当的草坪旁有一座小小的池塘,塘内养着的金鱼正不安分地游动,被迅疾的风声搅动着,池水卷起阵阵波澜。
黑发的少年握着木刀,在夕阳下摆出端正的姿势,每一次挥振,晶莹的汗珠便会随之洒下。
哈啊aashaash
喝aashaash
少年的动作并非毫无章法,一招一式虽尚显生涩,但即使是对剑术一无所知的达莉娅,也看得出少年灌注在剑上的态度与意志有多少分量。
达莉娅坐在通往大厅侧门的台阶上,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那个稚气未脱的八岁少年练剑。
直到半个世界时后,悠才结束挥剑,调整好自己略有紊乱的呼吸后,他提着木刀,转过身,想去拿自己挂在走廊栏杆上的湿巾时,才发现达莉娅一直在默默观察着他之前的行为。
给你。
达莉娅一边说着,一边把随手取下的湿巾丢给木岛悠。
达莉娅姐姐木岛悠被突然闯入眼帘的达莉娅吓了一跳,他盯着接过来的湿巾,上面已多了一层少女身上特有的清香,既然来了,就出个声嘛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湿巾摊开,擦掉残留在脸颊与额头上的汗水。
你练习得那么认真,怎么好意思打断你。我在看书的时候,也不喜欢有人钻出来打搅我。
达莉娅轻轻拍拍自己的左手边,让木岛悠坐到她的身旁,你很喜欢剑道嘛,明明没人教你,但却意外地有模有样的。
木岛悠寄住到贝萨斯堡已有四年,身处于这样一个历史悠久的魔法名门,他唯一感兴趣的事物却是剑术。这让安塔利斯哑然失笑的同时,也不得不感慨血脉的奇妙。
木岛悠的父亲是三日月闻名的剑豪,哪怕他在悠幼年时便离他而去,却仍然在悠的骨子里埋下对剑的执着。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悠乖乖地在达莉娅身边坐下,经历了达莉娅四年的驯服,他早已不是那个目光凶煞、不善待人的男孩了。
我连自己父亲的样貌都没印象,却能记住他每一道挥剑的轨迹那些动作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只有实际去模仿的时候才会稍微舒坦一点这样子很奇怪吧?
才不奇怪,因为悠是天才呀。达莉娅轻描淡写地说道。
咦?
只消一遍就能记住剑技的要领,换作魔法使的话,就相当于毫无基础的初学者对术式阵列过目不忘一样就连我也不能在四岁做到这个地步。所谓的天才就是这个。达莉娅把双手撑在背后,抬起头,看着久久不愿沉入地平线之下的夕阳,笑着解释道,悠,你说不定能成为未来帝国最强的剑士哦?
我倒没那么想过悠有些不以为然,达莉娅勾勒的那个未来对他来说过于抽象,他并不是为了成为剑士才选择挥剑,只是这么做最能使他安心而已。
不过,安塔利斯叔叔曾对我说过,我的父亲之所以离开我,是要去寻找大陆上传说中的那个「剑圣」他轻轻抚着那把倚在阶梯扶手旁的木刀,那是他第一次提出自己想要一把剑的时候,安塔利斯特地请帝都里最好的剑匠为他削制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人而抛下一切我只是有一种隐约的感觉,只要日复一日地练习他留下的剑技,就能稍微接近父亲的想法
你要去找你的父亲吗?达莉娅转头看向他,经过四年的淘洗,悠的脸上少了一分幼时的可爱,男性独有的气质在他的身上逐渐生根发芽。
不,才不会。他轻轻地摇摇头,父亲是为了不再见到我,才把我托付给安塔利斯叔叔照顾的aashaash虽然没有根据,但我觉得就是这样。
呣aashaash!达莉娅略不满地鼓起脸,她伸出手,将悠压在额上的黑发弄得一团乱,照顾你的人才不是爸父亲大人,而是我才对吧?
欸?但是
没有但是aashaash!父亲大人连我都没时间管,怎么可能会顾得到你,悠能健康地长大,我这个优秀的姐姐应当占全部的功劳。达莉娅拍拍自己正在微微发育的胸部,不可置否地说道。
达莉娅姐姐你悠小心翼翼地问道,在生安塔利斯叔叔的气吗?
没有哦。
达莉娅快到刻意的回答反而加深了悠的猜测。达莉娅本身是个内敛端庄的女生,但只有在与悠独处时,她才会将自己的真心话一吐为快,然而她最近在餐桌上愈发沉默寡言,平日的心情也阴晴不定。悠自认没做什么惹她发火的事,那么原因便只能出在这些年归家时日越来越少的安塔利斯身上。
达莉娅姐姐你再过两三年就能从圣都灵毕业了吧?到时候就能当上安塔利斯叔叔的助aashaash
不,我不想那么做。出乎意料地,达莉娅打断了悠的话,她的语气淡漠而又认真,听上去并不是逞强之言。
欸?姐姐不是嫌和叔叔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少吗?对于双亲早早就离开自己的悠来说,他以为达莉娅渴求的是他不可能再得到的父爱。
不对不对,才不是那样。达莉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听到悠想当然的发言,她只是露出无奈的笑容,我才没那么想过。我又不是那种喜欢黏着父母的小孩。
悠,你看到那个了吗?达莉娅伸出手,指向远方那栋仿佛连接着天空与大地的建筑。
芙兰格顿之眼
屹立于塔克道尔中央的通天之塔,倾注无数的岁月与汗水所垒砌而成的这座巨眼,现在已成为了芙兰格顿帝国的象征。
从我的曾祖父那代算起,每一代的劳伦斯对万用魔素炉的研究付出了自己的全部人生,所得到的结果便是建立在塔克道尔地下的那一台「原型机」,二十四小时无间断地吸收空气中的魔素,即使不消耗魔素结晶也能实现百分之八十的自我供给,简直是人造的奇迹,说是自人类掌握魔法之后最为伟大的发明也不为过。
父亲大人正在进行的研究,正是要复制这份奇迹,让万用魔素炉普及到帝国的所有城市,自上而下完成人类能源的革命,只要父亲的研究完成,想必,人类也即将跨入下一个时代。
真难想象
我理解父亲的工作,毋庸置疑,他是帝国的引导者,和古往今来的所有劳伦斯一样,如果没有他们,芙兰格顿帝国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达莉娅平静地讲述道,话语里满是对自己代代先祖们的敬佩,以及自己能出身于劳伦斯家的自豪。
那,为什么最近达莉娅姐姐一直是一副苦瓜脸?
啊关于这个达莉娅轻轻敲着自己的太阳穴,抿了抿嘴唇,在下一次开口时,她的语气却陡然一变,我只是在想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去「引导」他们呢?
为什么为什么唔?悠有些理解不了达莉娅的意思。
自芙兰格顿帝国建国以来,劳伦斯家族与帝国的关系就好像达成了某种无言的默契,每一代的劳伦斯无不把自己的血肉与智慧化作推进这艘破烂不堪的巨轮的动力,每一代的劳伦斯都费劲心力更新它的部件、核心、外表,只为使它更接近南方的克洛维亚斯一步aashaash直到现在,直到此刻,我的父亲,安塔利斯a德a劳伦斯也在为这个目标消耗着自己的生命,不止如此,已经有人在期盼着我,达莉娅a德a劳伦斯踏上相同道路的那一天了。
这样的命运已重复了近千年,而且,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样的命运将在无限的未来中延续aasha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