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回过神之后,就看见蒲乐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惊恐中带着一丝讶然,讶然中又带着一丝不解,不解中又带着一份自我怀疑。
他支支吾吾了好半晌,几近目眦尽裂道:“你、你们……”
凌修的双臂还环绕在秦野的脖颈处,虚虚地圈了一个圈出来。
秦野抬起头,神色宛若一只吃到了食物的猫:“怎么了?”
蒲乐哪里有承受过这般冲击,眼前的画面对心灵上的震撼难以言表。
他涨红着脸,急慌慌地低下头,仿佛是撞见了什么不可入目的东西一般:“你们这样、这样……是、是……”
“是什么?”秦野觉得他这幅样子很搞笑,“你怎么感觉跟看了什么不能看的东西一样啊?”
蒲乐对他们的认知定位还停留在“好兄弟”上,自然无法理解他们这超出这份关系的亲昵举止,“你们怎么能……”
然而秦野早就已经把蒲乐之前的话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反而问道:“我们怎么不能了?”
蒲乐脸红得个番茄似的,一边觉得自己没那资格去插手两位救命恩人的生活,一边又认为如果不说些什么,好像身体就不大畅快。
最后他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们怎么能……关系这么好啊?”
秦野大大咧咧地说:“我们的关系还可以更好。”
蒲乐:“……”
凌修假咳一声。
蒲乐转脸问凌修:“先生,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凌修回道。
其实凌修并没有好多少,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自己正在水里的事实。
不过刚才听蒲乐和秦野两人他来他往的对话,从心情上来说是舒适了那么一点儿。
“我们现在大概到哪个位置了?”凌修刚想抬起身来去张望一下,但立马被秦野给按了回去。
“你就老实呆着吧。”秦野说,“现在估计才到中下游的位置呢。”
蒲乐目光灼灼,一动不动地盯着压在凌修身上的秦野。
难道现在兄弟之间已经可以如此亲密、不分彼此了吗?
甚至还能……你亲亲我,我亲亲你?
这难道不是妈妈曾经跟他说过的,乱……伦吗?
蒲乐觉得自己碰上大事儿了。
“我们一直都这么亲密。”
凌修看穿蒲乐在想什么,如此说道。
“啊?”蒲乐瞪圆了双眼,“噢……”
秦野轻捏凌修的耳垂,“怎么你的记忆就这么奇怪,需要你记得清楚的东西,怎么就突然想不起来,但现在又想起来了?”
蒲乐问:“先生,是还失忆过吗?”
凌修诚恳道:“失忆倒是没有过。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压根就没往心里去,”秦野无奈地接话,“是不是被我说对了?”
凌修仰头看向潜艇顶部的板子,“小时候很多东西的记忆,我只能依稀记得跟我父母有关的了。”
“先生的父母?”蒲乐两手巴在凌修的椅把上,一双眼睛呼闪呼闪地看着他。
“嗯,”凌修轻叹道,“我怕水,也是多亏了他们。”
“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蒲乐问。
“叔叔阿姨……”
秦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凌修接了过去,“虽然我是这么说,但我对他们并没有任何怨怼。”
“那先生您为什么会这么怕水呀?我记得我小时候,我跟我的小伙伴们,天天下了课就往河里跑。”蒲乐回忆道,“那时候河道还没有现在那么宽,就像是一条涓涓细流的小溪一样,天气炎热,大家就都卷起裤脚踏水玩儿。”
凌修冲蒲乐笑了笑,“看来你的童年还是挺开心的嘛。”
“嗯嗯……不过也就只有那时候比较开心了。”
凌修一只胳膊垫在脑后,“我父母一直都很忙,特别忙,忙到他们差点都要忘记还有我这个儿子了。好在自打我出生起,家里还有一位管家,他一直照顾着我。
“学校的老师,以为管家是我的家长,管家本来想要向老师解释他其实不是我的爸爸,但被我制止了……反正我爸爸也不可能会去参加什么家长会。
“记得有一次,放学回来之后中暑,但硬是强撑着没有在半路上倒下。感觉自己快要不行的时候,我满脑子居然还在想,万一我倒下了,周围都没有人,那就没有人来救我了,所以我就这么走了回去。刚回道家,就看见我那许久未见的父母坐在客厅里,说为了锻炼我的动手能力,叫我把院子里的花盆全都收进来,结果我刚一走出,直接昏了过去……”
“先生……”蒲乐的语气中流露出怜悯跟同情,“我以为像您这样的人,会有一个很完美的家庭。”
凌修问:“我是怎样的人?”
“您……很完美。”
“其实不是。”凌修想要继续说下去,但抬眼却对上了秦野的双眼。
那双眼睛像是隐藏了很浓很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