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十首王曾犯下一个错误,那便是自恃海洋这道屏障,以为罗摩与他的猴国盟友无法攻打楞伽。
历史总是在循环往复。可因陀罗耆特不会重复父亲的错误。
钵罗诃私陀(prahasta)相当庆幸,这一次,楞伽的总指挥是这位王太子。
楞伽北海岸,高大挺拔的罗刹将领正紧盯着海面的雾霭。侦查部队向他描述了西岸海浪滔天,雷云蔽日的景象,如今,只要死守阵地,便能在战争之初便挫其锋芒。
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
只要日落之前,他们仍无法踏足楞伽,那么此战便赢了一半。
看似风平浪静的北部海域下,早已布满汹涌的暗流。密林的阴影之中,亦是隐藏着尖牙和利爪。总指挥屏息凝神,如同等待着猎物上钩的猎手。
随着薄雾散去,一架黑色的旗舰乘风破浪,驶向了北岸。
当旗舰进入范围,钵罗诃私陀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示意弩兵与投石兵静观其变。果然,随着旗舰的信号,数十艘巨船穿破雾霭,一支足以装下几个军团的舰队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了弩车与投石器的射程内……
而等待他们的,不仅仅是流失与飞石而已……
“出来吧。猎杀开始了!”
随着罗刹指挥官一声令下,旗舰前方,翻涌的浪涛如同一座大山从海面上升起,升腾的巨浪近乎直接将旗舰掀翻……当浪花散去,一只面目狰狞的巨型女罗刹朝着舰队张开了血盆大口。
“呜啊啊啊啊啊……”
海巨人仰天长啸,无数水柱冲破海面,幽暗的潮水下,数十条蛰伏已久的巨型海蛇从后翼将舰队团团围住,前有巨人,后有海兽,一时间,整整几个军团都变成了瓮中之鳖,俎上鱼肉。
就这样,将他们一网打尽!
漫长而难耐的等待终于收获了丰盛的果实,钵罗诃私陀仿佛已经尝到了甘甜的滋味,他毫不犹豫地发出了进攻的信号,
“西弥迦,碾碎它们!”
海巨人一掌拍向了旗舰,在海面上掀起一阵怒涛,翻滚的巨浪如同海啸一般冲散了整齐的舰阵,海蛇们如狼似虎地扑向了落单的舰船……其柔韧而有力的身躯一旦缠上船只,便足以将其绞碎……
看着海面上激烈的捕杀,岸上的守军已经发出了胜利的欢呼,与士兵们截然不同的,是总指挥钵罗诃私陀。他一言不发地观察着波导汹涌的战场,嘴角的笑意却已然凝固。
一些皆如他所料,他的部署并没有任何问题。
可这进展未免太过顺利了。
甚至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抵抗。
倘若罗摩桥方向是佯攻,那么这支舰队的战略意义对于联军而言非同凡响。他们必然也是有备而来……
喧嚣的海面上,竟连炮火与箭失也没有。
“不对……”
就在他以为敌人已经落入自己的陷阱时,他已经不知不觉咬住了对手的饵食。
过早暴露自己的王牌,亦是兵家大忌!
围剿船队的海兽与海巨人很快就发现了舰船的异样,被攻击的舰队不知为何消失在了翻涌的巨浪里……
每一场魔术表演都有三个步骤。第一个步骤是“以虚代实”:魔术师秀出一个真实的东西,让你看这样东西,看它的确是真的,平常的不得了。但是,其中一定有假。第二个步骤是“偷天换日”,魔术师利用这个普通的东西,做出令人叹为观止的表演,现在你很想找出秘诀,但是绝对找不到。但是把东西变不见还不够,你必须把它变回来。所以魔术都有第三个步骤,最难的部分,我们称之为“化腐朽为神奇”。
“猎杀开始!”
北部的薄雾散去,黑色旗舰如同一只迅猛的鲸鲨冲向了群兽,俱卢王子与全甲族的领袖并肩而立,来自不同族群的战士们斗志昂扬。
当战斗的号角响起,装着火油的容器在机械装置的辅助下弹向了海巨人。随着独斫一声令下,无数火矢从舰船上飞出,装满火油的铁球在半空中点燃,如同火山喷出的熔岩雨,重重地向巨人砸去……
在密集的火雨中,身上覆满鳞甲的巨人瞬间变得千疮百孔,它嘶吼着想要下潜,可液态之火并不会遇水就轻易停止燃烧,片刻间,这个布满海蛇的魔窟陷入了一片火海……
群兽激起的浪花不断与覆盖在海面上的流火对撞,交织,海岸上的守军无法判断局势,隐藏在林中的弩车与投石机一时不知该对准何处。
比起火焰带给海蛇本身的伤害,扰乱蛇群,让这群海兽变得不受控制才是火攻的目的,受到惊吓的海兽如今已经不再听钵罗诃私陀的号令,发狂似的向四面八方逃窜,还有几只径直冲向了舰队。全然没有注意到在那漆黑的舰船边,那位早已与深蓝的海水融为一体的长湖骑士。
“要挑战吾王,先试着过我这一关吧。”
身披银甲的骑士脚踏雪白的浪花,幽蓝的长发随着海风波澜起伏,面对狂躁的海兽,他毅然走向了旗舰前方,缓缓扬起了湖光剑。银白的剑刃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睛,随着骑士的咏唱被耀眼的光芒环绕。
“彼方之王啊,请见证这道光吧……缚锁全断过重湖光(aroundightoverload)!”
骑士只身一人冲向了发狂的海蛇,如同一颗穿过云霄的彗星……
王剑之所指之处,便是吾等前行之地。这一次,他终于得偿所愿,能以骑士的身份与王并肩作战。高昂的战意使他仿佛有了源源不断的力量,不朽的湖光在他手中披荆斩棘,所向披靡,亦如他坚定的誓言。
即便是星辰大海,亦无法阻挡。
转眼间,张牙舞爪的巨兽在骑士的利刃下四分五裂,鲜血染红了舰队前方的海域,血腥的气息引来了无数饥饿的鲨鱼,猎手终究成了猎物,在凄厉的惨叫中被分食殆尽……
“当心!”
前方的航路开通后,全甲一族的舰队乘风破浪驶向了海滩,迪卢木多敏锐地察觉到旗舰周围的海面下,几个黑点正在渐渐变大……船身剧烈地摇晃了起来,随后竟被整个从海中托起……
“是海巨人……!”
海巨人轻而易举地将整个旗舰举到半空,但它并没有像康巴哈那一样将头部的弱点暴露给甲板上的人,而是像搬动一件玩具一样把整只带有俱卢与全甲族领袖旗舰搬离了舰队,随后大摇大摆地将船拎向了海岸……
“不好,我们的领袖被他们活捉了!”
“难敌殿下也在那艘船上……”
失去首脑的舰队一时间陷入了慌乱,而四散逃窜的海兽们早已重整态势,朝着群龙无首的舰队杀来……
“都给我冷静点!那个叫难敌的家伙可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杀光它们,然后给我追上去!”
面对来势汹汹的蛇群,尼沙陀将军登上船首,矫健而挺拔的身姿如同在暴风雨中逆风飞翔的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