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i Shri Ram(胜利属于罗摩)(1 / 2)

‘即使是恶贯满盈的人,只要心里默念着罗摩的名字,就会得到神的宽恕,解脱过去犯下的罪孽。因此这名字具有至高无上的力量。铭记着这名字的人都不会受到悲痛,忧虑,恐惧和搅扰。只要他们乘上‘罗摩’这条船,他们就能摆脱无知的枷锁,可以安然地渡过波涛汹涌的人生苦海。地位卑微,或是生活穷苦的人,只要他们坚持心中的信仰,时时祈祷罗摩,在人生之海中将一帆风顺。’

向楞伽岛发起进攻的前夜,婆罗门仙人们认真主持着祭祀仪式,祈求那位诛灭十首王的圣君能够借给联军力量,庇佑他们再次战胜楞伽国。在哈奴曼的请求下,阿周那再次为猴神弹唱了一曲《罗摩衍那》,奎师那吹着长笛在一旁愉快地伴奏,引得无数人驻足倾听,包括在营地里巡查的盎伽王。

上一个由伽(treta-yuga)中,圣君罗摩在跨越海洋之前亦曾向大天祈福,愿他能获得战胜十首王的力量,救回自己心爱的妻子。

而此刻,除了共同的胜利,祭火旁的将领们各怀心事,唯有火焰两端的阿修罗王子和婆罗门战士想到了一块——不论是提出要举办仪式的俱卢王储,亦或是主持仪式的婆罗门,皆是在为重要的友人祈祷。

愿罗泰耶能像圣君罗摩一样带领婆罗多的勇士们战胜楞伽国,成就超越先贤的功绩。

愿吾友的刀刃永远锋利,愿我能为吾友前行的道路披荆斩棘,得以履行曾向他许下的诺言。

随着祭品被身着白袍,额头发光的婆罗门男子投入祭火,炽热的气浪带着香料的气味与悠长的祷词升上夜空。德罗纳之子自从选择成为战士以后很少如此认真地履行婆罗门作为祭祀的职责,尤其是在这个向神明祈祷已经近乎失去作用的黑暗时代。

自己这么个不守戒律,不务正业的家伙主持的祭祀仪式,真的会有哪位神明响应吗?他曾数次产生过这种念头。和他一样产生过这种念头的自然是难敌,这个和神明以及正法注定势不两立的存在。

唯一能确信的是,如果祈祷要心至诚才能灵验,那么此刻,两人希望友人能够获胜,或者说……能够在此战后安然无恙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阿逾陀攻略战与秣菟罗死守战皆是以婆罗多为主场,尚且落得一个险胜的结局,对于此次的远征,就连盎伽王也不能说有十足的准备。

完成仪式后,大家都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营帐。明天是否能跨越海洋,楞伽岛上还有什么等待着他们,一切皆是未知。

“罗泰耶,我就知道你在这。”

海岸边,一个黑红交织的孤影正眺望着不远处的孤岛,翻涌的波涛席卷着岸上的砂石,凛风中飘散的长发如同燃烧的祭火,令难敌看得有些入迷。

比起遥不可及的神明,这位鬼神一般的魔将带给联军的是更加鲜活的希望。尽管前路茫茫,只要燃着黑炎的战车依旧立于阵前,那么婆罗多的将士便会拾起勇气去面对近乎不可战胜的敌人。自从他带领联军攻破不灭之城阿逾陀以后,不仅粉碎了列国多罗刹一族的恐惧,更是在联军心中种下了希望的火种。

他的罗泰耶……一定会像孔雀仙人所说的那样,成为超越圣君罗摩的存在。

“你呀,是对自己的武艺绝对自信呢,还是纯粹心大,一个人到海边来也不怕因陀罗耆特那家伙趁着夜色用幻术刺杀你?”

比起难敌,马嘶的想法则简单得多。看着大步朝自己奔来的两位友人,盎伽王脸上冷峻的神情稍微舒展了下来。

“因陀罗耆特下来战书邀我等前往楞伽,说明他渴望着一场战争,渴望在正面战场上无情碾压他的对手,让我们体会什么是真正的绝望。因此,他不会以如此低劣的方式草草结束这一战。”

盎伽王一本正经地说完,就被热情的友人揽住,说什么也要陪着他一起巡视海岸线,为第二天的战斗做准备。

“比起防刺客,我们不如谈谈明天怎么在正面战场上突破吧!你这家伙看上去苦大仇深的其实早就想好对策了不是吗”

翌日,婆罗多的东南岸上,弓箭手与弩车整齐地在海滩上列阵,犹如一条长蛇死死咬住了海岸线。与其说是为了在联军通过罗摩桥时掩护,由于弓箭的距离有限,这更像是为敌人的反扑做准备。

与平原上的作战截然不同,罗摩桥乃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并不适合战车与方阵的铺展。左右皆是大海,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布阵上也完全被限制。前方必然会有强敌阻拦,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比起登上楞伽岛以后如何扎稳脚跟,通过罗摩桥的过程将更加凶险。

盎伽王骑着一匹踏炎的黑马立于阵前,第一波冲锋将由他来主导,而两位友人则分别与列国诸王一起坐镇军队的两翼。第一波进攻必然会伴随着激烈的抵抗,没人会愿意在敌方实力不明的情况下赌上所有王牌。

比起几位领军的王子和贵族,“富军”这个“微不足道的车夫之子”则无需这么多顾虑。他主动请缨与盎伽王共同突破罗摩桥,盎伽王也欣然答应。两位大臂弓手并肩而立的英姿让哈奴曼一时有些出神。

或许是预感到了这看似截然不同的二人冥冥之中的联系,哈奴曼眼前竟闪过了当年罗摩与罗什曼那兄弟二人在战斗中并肩而立的场景。

再一次来到陆地的边界,吉什金陀举倾国之力助室利罗摩远征楞伽的盛况恍若昨日。那时,主人罗摩一心想要救回悉多,其坚定的意志连大海也无法阻拦。罗什曼那兄弟心急如焚地想让自己载着他过海,亲手杀死十首王那个畜生,而哈奴曼自己则恨不得喝干海水,将阻拦在主人与女主人之间的天然屏障消除。

望着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的孤岛,就连罗摩自己也险些失去冷静,将梵天法宝对准了大海,若不是海神的苦苦哀求,他们现在看到的或许不会再是一片海峡……

所幸那时,猴王苏羯哩婆(sugriva),王子安迦陀(angad),熊王(jaavana),以及工巧天的得意门生那罗(na,和娜娜子那个那罗不一样)和尼罗(ni)都在身边,他们得以一起修建了跨越海洋的石桥,被称之为罗摩桥(rasetu)的奇迹,以最小的代价跨越了天险。

作为罗摩最忠实的信徒,为确保没有敌人前来捣乱,他亲自监工,见证着这座跨海石桥一砖一石地向楞伽延伸,直到那看似无法逾越的障碍终于再也无法阻拦罗摩救回悉多的步伐。

“主人……想不到我竟会再一次踏上你曾经的征途。”

望着眼前波澜壮阔的大海,再回首看了一眼严整肃穆的联军,以及罗摩的转世,猴神虔诚地合上涂满朱砂的双掌。

故人已去,物是人非,而他却要留在这个世上,见证罗摩的传说被人们传唱了一代又一代,直至世上不再有人传唱《罗摩衍那》他才会消失。

曾经,猴神带着寻找女主人悉多的使命只身潜入楞伽,然而在抵达楞伽,看到女主人遭受的屈辱与威胁后,他发现了自己的第二个使命,那就是给十首王一个警告,向他展示罗摩的追随者有多么强大。

现在,他终于看见了自己留在此世的第二个使命。

那便是留下来看守这个罗摩曾经用生命守护的世界。

“jaishrira(胜利属于罗摩)”

伴随着哈奴曼虔诚的呼喊,海涛骤起,一条狭长的黑影渐渐上浮,涌动的白浪如同龙脊一路延伸至楞伽的西岸,带着咒文的巨石仿佛是回应了主人的名字,接连露出了水面……跨越一个由伽的跨海的通道再度显现在人们眼前。那是名为“罗摩桥”的奇迹。

如果说摩西分海的瞬间让出埃及后对前路充满迷茫的信徒再度相信了上帝的力量,那么当哈奴曼重启罗摩桥的这一刻,末法时代的战士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由罗摩领导的黄金时代……

“jaishrira”

在罗摩桥完全露出海面后,盎伽王与白衣射手策马向前,率先朝大海的彼端奔去。紧随后的是高举哈奴曼战旗的士兵。人们一路高呼着罗摩的名字,震天的呼声跨过海峡,连同楞伽西岸的守军都能听见……

面对士气正盛的联军,眼若繁星的罗刹王子冷笑一声,他挽弓搭箭,指向了艳阳高照的天空,刹那间,乌云蔽日,电闪雷鸣,盖过了对岸的呼声……罗刹们高呼着胜神者的名号,倾盆大雨让海涛变得愈发汹涌,那看似通往胜利的桥梁一眼望去仿佛变成了通往死亡的门户。

若是换作平日,雷云密布的天候对于阿周那来说乃是其父因陀罗的祝福,可是胜神者因陀罗耆特操纵的雷雨天却令他感到异常不祥。

联军士兵进入射程后,西海岸的万箭齐发,密集的箭雨在妖术师的咒语与雷云的加持下破盾穿甲,无坚不摧,盎伽王破魔的火翼也被穿透,后方传来无数战士的惨叫,升腾的浪涛内仿佛藏有无数饥肠辘辘的野兽,时刻准备吞噬桥上的战士……

电光之中,黑暗的浪潮竟泛起一丝猩红的血色……

“这样下去连罗摩桥也支撑不了多久……盎伽王,你有在听吗?”

大臂的弓手将甘狄拔拉至最满,在逆风迎击着西海岸的箭雨,被搅乱的气流与视野使这位百步穿杨的神射手甚至无法触及因陀罗耆特一分一毫,轰鸣的响雷仿佛在嘲笑着这位手下败将的儿子。

暴雨倾盆,海中的石桥走上去已经开始打滑,海浪不断拍击着那条单薄的沙梁,与巨石一同被卷走的还有战马与战士的尸体……望着被巨浪高高卷起的同伴,以及电光透过海浪时映出的同伴死亡时的惨状,桥上的士兵们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困境……倾盆的大雨不仅让海潮上涨,也遮蔽了他们的视线。原本目所能及的楞伽岛如今也不知在多么遥远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