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祸躲不过(1 / 2)

阿逾陀的庆典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夜晚。从楞伽手中夺回阿逾陀之前,黑夜对于阿逾陀的百姓曾意味着死亡,亦或是骨肉分离的痛苦……每一个夜晚,当罗刹的巡守经过贫民窟时,妇女们都会小心翼翼地确保自己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不会哭出声音。

而今,每个夜晚都是灯火通明,鼓乐升平,仿佛是想要驱散过去的阴霾……只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过去的阴影并不会轻易消失。

罗刹一族遗留给这座城市的恐惧与伤痕,也不会被轻易抹去……

至少在当时,迦勒底的御主是如此坚定地相信,这一切都是楞伽的罗刹干的。

那天夜里,迦勒底的御主原本是听着窗外庆典的音乐与人们的欢声笑语入睡……听见玛修焦急的呼喊时,她还以为阿逾陀遭遇了敌袭……

当她看见扶着门槛,面色沉重的爱德蒙,她才得知这是比敌袭更加糟糕的情况。在简单讲述了阿逾陀城内的突发事件后,爱德蒙先一步奔向了战地医院,如果不赶快行动的话,天知道那女人为了救死扶伤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

战地医院挤满了急症患者,所有患者的症状都大同小异——嘴唇发紫,脸色绀青,抽搐不止,有严重的内出血,脏器受损,甚至有器官衰竭的危险……

列国的诸王似乎正在商议对策,盎伽王带着archer已经提前一步来到了现场,了解情况后,这位联军领袖直接跳过了与列国商议的时间,将军需物资调动起来。

摩揭陀的将领独斫与信度国王子的胜车因为之前的交情并没有任何怀疑就答应配合,虽然其他国家的将领中也有不少人提出了抗议,在阿周那的晓之以理,马嘶的金刚怒目,骑士王的领袖气质以及英雄王的暴力拆迁面前,战地医院的范围硬是临时被扩大了几倍。

在安置病人的同时,般度的王子们行色匆匆地将病人尽可能转移到医护地点,怖军扛着几个孩子满大街找医生,那几个早上还活蹦乱跳的熊孩子现在已经奄奄一息,当梅林看到这位壮汉时,他已经急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不必担心,交给我就好。”

“花仙……我就知道你是好妖怪。”

虽然梅林通过治愈的魔术稳住了孩子们的症状,但他十分清楚,在没有血清的情况下,这些孩子体内的毒素再度发作只是时间问题……所幸那位狗头军师已经开始调查了。现在,他必须争取足够的时间。

奎师那和毗耶娑检查着百姓的情况,并根据中毒的对象初步判断出这是针对阿逾陀百姓的投毒——在庆典中享用食物的还有联军的士兵,而中毒的对象只有阿逾陀的百姓,这说明投毒在罗刹被赶出阿逾陀之前就已经发生。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是啊,他们完全做得出来。

“怎么回事?奎师那,他们还有救吗?”

迦勒底的御主找到那位头戴孔雀翎的雅度王子时,他正在用一些简单的药草缓解几位病患的症状,可仅仅是针对毒发的症状治疗是无法治本的。

“根据我的了解,他们的症状是中了娜迦毒,那位女医师正在检测毒素的成分以确认该如何应对……”

娜迦毒?!

“莫非是多刹迦……”

玛修还没说完就被毗耶娑打断,“娜迦毒在婆罗多很普遍,不能因此确定是多刹迦的族群做的……相反,既然他们是用毒高手,我们反而可能需要他们的帮助才能找到解药。”

迦勒底的御主知道这并不是怀疑盟友的时候,她努力绕过哀嚎的人群,试图找到南丁格尔的身影,正在这时,一片洁白的翅膀出现在了战地医院上方——为了争取抢救时间,南丁格尔竟打算用宝具覆盖全城的百姓!

“不行,这么做的话,南丁格尔会……”

迦勒底的御主快步向天使羽翼的正下方奔去,还未进账就听见了护士长与爱德蒙的争吵。

“冷静下来,梅尔塞黛斯……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毒杀,而我们不可能短时间找到那么多血清……再这样下去你会消失的!”

“我当然知道血清不够!所以才必须争取时间……至少,现在必须稳住他们的病情,让患者活下去!为此,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撑到你们找出解药为止!!!”

“南丁格尔……”

迦勒底的御主匆忙拉开了帐帘,果然,在大范围地展开宝具后,南丁格尔看上去身心俱疲,如果不是身为护士长救死扶伤的责任支撑着她,如此耗魔的续命方式几乎可以让她直接消失。

御主原以为她已经失去了冷静,可是,在看见迦勒底的同伴后,南丁格尔竟条理清晰地将自己得到的关于毒素的信息描述了出来。

“是会延迟发作的慢性毒……已经持续将近一个月。极有可能,在罗刹离开之前他们就打算过河拆桥。我早就该警惕,那些把百姓当成家畜的食人魔在离开之前可能会对这里的百姓下杀手……”

不对……

通讯器的另一头,福尔摩斯隐约感觉有些说不通。

这些罗刹从一开始难道就打算将阿逾陀交出去?就算他们有弃城的打算,他们又如何在一个月前就能精确掌握联军何时攻城的情报,以决定何时下毒?

以此推断,只有两种可能……

联军中有内鬼,而且内鬼已经渗透至决策级别的上层。

亦或是……这场有预谋的毒杀,正是联军内部的人搞出来的。

不论哪一种可能都糟糕透了。

南丁格尔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挫败感,她仿佛又回到了刚到克里米亚战场的时候,再一次感受到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数人死去的绝望……即便如此,身为战地医院的管理者,全程百姓的看护者,她决不能在这种时候自乱阵脚。

“我从一开始就应该替城中的百姓做更系统的检查。是我没有履行好我的职责,作为弥补……唯有竭尽全力争取时间……保证没有一个患者死去。趁现在……想想办法……除了血清,一定还有可以解除蛇毒的药。”

看着覆盖在战地医院上空的羽翼,爱德蒙的神情有些复杂,他知道护士长在硬撑,更加不妙的是,从午夜开始,她就一直是这种极限的状态。

“梅尔塞黛斯,不要试图一个人背负所有责任。传统医疗虽然有许多弊端,但娜迦毒由于其地域太过特殊,时间又非常古老,不一定能用现代医疗的方式应对。这种毒素对于婆罗多土生土长的百姓来说反而并不陌生……奎师那,你有什么提议吗?”

爱德蒙将希望的目光投向了那位莲花眼的军师,奎师那缓缓点了点头,像是做好了什么觉悟般说道:“去找对蛇毒最为熟悉的娜迦一族。多刹迦的蛇后或许能告诉我们解毒的途径。”

“马达夫……你不能去。”

回想起在古代王国时蛇后对奎师那的态度,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阿周那心头。甘味林是他和奎师那一起烧的,如果让奎师那直接面对那只母蛇只怕会凶多吉少。奎师那一眼就看出了友人的忧虑,云淡风轻地笑道:“帕斯,倘若我的果报真的会在今日到来,那么逃也是逃不过的。”

“让我们先试试好吗?如果告诉迦尔纳蛇后或许能解毒,为了阿逾陀的百姓,他一定也会出面……”

“帕斯。”

奎师那审视着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真的相信……对于发生在阿逾陀的悲剧,盎伽王完全不知情吗?就算他不知情,他身边的人…………”

忽然,匆忙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阿周那的兄弟们似乎也迫切地想要了解情况。奎师那不想暴露阿周那的身份,因此并未多说,而是大步向几位王子走去。

“时间紧迫,我们去见盎伽王。不能让医师为我们争取的时间白白浪费。”

未曾说完的话令迦勒底的御主非常介怀。一方面,她知道奎师那并不信任盎伽王,但另一方面,福尔摩斯和爱德蒙都觉得奎师那的妙见在秣菟罗一战被转交给马嘶这件事有些蹊跷。当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拯救这一城百姓的性命……而非怀疑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