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泪光,不经意间闪现出来。
聂石年后悔,为什么在之前的三年,明明能多抽出时间来陪陪他们,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避而不见。
如今,子欲养而亲不待。
当天罗刚夫妻俩的尸体,就那么支离破碎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纵使,聂石年杀过无数敌寇,也拧下过不少不知死活的财阀的脑袋。他见过的血腥,比很多屠夫一辈子宰过的羔羊还要多。
再惨烈的现场都见过,本应心无波澜。
但事儿没摊到自己头上,永远能云淡风轻。
聂石年承认,当天的他,失控到几近崩溃。
那是养他到大的人,那是疼他如同己出的人,就这么被人活生生折磨致死,聂石年心中的苦,无人能够知晓。
纠结数分钟,他终于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尸体已经被送去处理了,现场的血污也已清理干净,一切都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不过陈旧的灶台前,再也没有郝凤玲忙碌的身影。
门口的小马扎上,再也没有罗刚往鞋底磕旱烟的影子了。
“爸,妈,我回家了。”聂石年哑着嗓子,低沉说道。
无人回应。
聂石年走向饭桌,从破旧的柜子中找出罗刚喝剩下的半瓶白酒,顺便拿出两只酒杯,依次倒满。
“爸,咱爷俩满上。”
仰脖,一饮而尽。
“还记得我当兵前那天,你对我说的话么?”再次为自己满上,聂石年自说自话起来。
时光,如同陷入了一片漩涡,将当年的画面再一一展开。
“小子,送你去当兵,恨爹不?”
“不恨,当兵是我心甘情愿的,你这是成全我。”
“瞎说。别人家孩子这个年龄,还都背着书包儿上学呢,你还没枪杆子高,却要去当兵,你心里能平衡?”罗刚不信。
“当然平衡,当兵是我的理想。”少年聂石年回答。
“你那是被你爹我洗脑了。”罗刚叹了口气,“没办法,谁叫你爹没本事,供不了你太高的学历呢?你要是还想学,就在部队自己多看看书,往高了考考,兴许能落个军官啥的。”
“我不爱读书,这你也知道。”聂石年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他在学校成绩一般,也就混个上游。
但罗刚知道,这孩子聪明,学啥会啥。成绩一般倒不是他学不好,只是他不想学。
罗家条件不好,底下还有妹妹罗莹,一下供两个孩子上学,实在有些吃力。
所以聂石年故意考不好,就是为了到了年龄,能够去当兵。
当兵是有工资的,自己在部队没什么花销,就可以都寄回家里去,减轻点养父母的负担。
这孩子的心思,作为父亲,罗刚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反正不管怎样,算你爹对不起你。”罗刚话说一半,突然端起酒杯,一把干了。
“书不能送你读,我就送你一句话吧。”罗刚抹了把嘴,“既然选择当兵,咱就把这事儿弄的明明白白的。老罗家的男人,做啥事都不能糊弄。你爹等着哪天在电视上,看到你小子扛枪的画面,能满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