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他们睡了一夜。

翌日清晨，肖跃醒得很早。他下楼把早饭做好，又给诏言煎了药。既然她已经病了，那么寻找出路的事就须得先放一放。肖跃出门溜达一圈儿，同时买了不少生活用品。

待回来时，诏言已经在沉默地喝粥。

对旁人而言，相拥而眠或许是极亲密的事情。但诏言的态度依旧相当冷漠，她头都没抬，只是在喝完粥后一股脑儿地饮尽药碗，又迅速将蜜饯含在口中。

肖跃，同样什么都没说。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诏言康复的速度比想象中得还要慢。肖跃便在药铺、菜场与这座宅子间三点一线，同时与附近的居民愈发熟络。

可其内心深处，却满是忧虑。

不同世界间的时间流速应该是不同的，肖跃衷心希望，这里时间的流逝比外界快上许多。粗略一算，来到主宰之石内已将近一月，但离开的头绪仍旧无比渺茫。

“明天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肖跃说道：“你的修为不再，但见识仍在。或许，能够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在说这话的时候，他和诏言睡在同一张床上。

孤独与恐惧是生灵最大的敌人，就算是高深莫测的圣天，也不能被排除在外。诏言当然不会承认，在被肖跃拥着的时候，自己其实会安心很多。

她闭着眼睛，不言不语。

肖跃贴了贴其的额头，确认没有再行发烧。他叹了口气，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真得出不去，那又该当如何？”

“……”

“没有。”

雪下了很多天，这晚的夜空仍旧干净无比。清美的星光将屋子笼在半明半暗之中，而诏言的声音就像是冷冽的晚风般拂起。

“我之前便说过，我们意外进入主宰之石，其实都是你的问题。”

她用毫无情绪的声音说道：“而如果我们出不去要一直留在这里，你就必须要对我全权负责。”

一夜，再无话。

肖跃很早便起来，与诏言一同走在街上。这条路其已非常熟悉，连街角麻油店的窗台上养着几盆冬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诏言捧着热气腾腾的煎饼，吃相仍旧优雅美丽。

他们吸引了很多目光，但肖跃的注意力却不在那些笑嘻嘻打招呼的熟人身上。在街上走得越远，其对天地法理的感受便愈发清晰---

这种天地法理在高处，在苍穹后，在神识都无法看清的地方。

可正是那种基础规则构成了这个世界的根基，并且让它呈现出了具体的形态。问题是，如果连神识都无法轻易探查，那么又该如何找到破绽，进而打破规则？

肖跃，眉头蹙起。

诏言虽然专注地在吃东西，但他知道其一定有类似的感受。这与修为无关，纯粹是眼界与阅历的问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街上忽然热闹起来。

很多人跑出屋门，激动地朝东方奔去。很短的时间内，宽阔的街道竟是拥挤不堪，甚至多了种嘈杂混乱的感觉。

肖跃迅速拉住诏言，把她带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其又拦下一名老者，想问问对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者极为惊诧地看着他，说道：“小伙子，难道你是外乡来的？不知道今天是陆神座讲道的日子？”

“陆神座虽长居天门，但每个月十五，都会回城讲道。”

“……”

肖跃，瞳孔微缩。

他当然知道陆神座是哪个陆神座。其实，那晚离开玉府后，其便很少去想陆庆凡的事情。后者是他亲自杀死的，那么这个世界中的陆庆凡，甚至有可能是一个不同到虚幻的存在。

可那老人说，陆庆凡回城讲道。

那么她呢…她是否跟着，回来了？

“你想去就去。”

下一刻，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耳畔落下。诏言背着手，就像未卜先知一般，说道：“我知道你想去看什么，既然想去，就不要浪费时间。”

话音未落时，她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人流拥挤，诏言在街道旁突起的石沿儿上小心翼翼地走着。肖跃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走不回去就不要勉强，去张叔儿的茶摊上坐会儿。”

然后，他随着人流，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