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来得太突然,肖跃足足怔愣了三秒。
诏言修为不再,可神躯的本质便决定了其依旧异于常人。譬如,她很难沾染尘埃,气息永远像冬日的初雪般清新干净。
所谓沐浴洗澡,其实更多是源自心理上的需要。
“浴室在楼下,柴也已经劈好。”
肖跃想了想,说道:“你要是想去,便自己去吧。”
“……”
诏言,根本没有动。
她执拗地看着肖跃,声音中没有任何起伏。
“今天你丢下我,一个人去往道场。”
“这样做是不对的,所以你必须有所补偿。”
“……”
肖跃根本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惦记着这件事。
然而,还不待其反应过来,诏言冰冷的声音已缓缓传入耳中:“劈柴,烧洗澡水,沐浴更衣,这些从来都是别人服侍我完成的事情。”
“既然你今天犯了错误,它们便也必须交给你,就当作是略作惩戒。”
上一次泡温泉时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他要触碰天心,通过此来完成焚心以火,却被切割得无比凄惨。如今,诏言已施展不出这般冷酷残忍的手段,但依旧是个很难相处的对象。
譬如,她不许肖跃走。
都说天心似海,但自从进入主宰之石后,诏言的脾气却变得越来越难以预测。她的表情大多是冷漠无温的,却经常做些似乎带着小脾气的事情---
她生病的时候,就要肖跃抱着睡觉。
她病好了的时候,便要他给她洗澡。
就像是在圣殿时的那般,肖跃拿着一块毛巾,站在其的身后。他缓缓擦拭着洁白浑圆的肩膀,心道诏言似乎变得越来越像凡人。
---实在是,耍小脾气这种行为,真得就像是小姑娘。
肖跃的思绪开始游走,不知不觉回到了经阁之中。
他看着水珠从诏言的肩头滚落,还是说道:“那座经阁,似乎有不少厄生的痕迹。”
然后,其将当时的经历细细讲述。
诏言只是对雷暴做出了推断,却也是第一次听到白天的细节。氤氲雾气之中,她看着前方,毫无起伏的声音似乎也朦胧了几分。
“也许,破除掉厄生的痕迹,我们就可以出去。”
她淡淡说道:“这里的规则十有八九和厄生息息相关,我们能感觉到规则的存在,却无法看到它的弱点和破绽。”
“那座经阁,或许是厄生印记的某种显现。”
“说不定,那里真得会有关于离开的线索。”
肖跃点了点头,心道她的猜测与自己颇有相合之处。
便在这时,一阵水声哗啦响起。
诏言毫无征兆地站了起来,缓缓转身。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身前,使得完美的曲线若隐若现。
其张开手臂,面无表情地说道:“更衣。”
肖跃吸了口气,道:“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婢女使唤。”
诏言看着他,却没有半分回答的打算。
他们当然可以僵持下去,但这显然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片刻之后,肖跃走到另一侧,把她的黑发盘在脑后,又取了一条新的毛巾---
雪白肌肤上的水渍,被一点一点擦掉。
在这个过程里,他什么都能看见。但很明显,诏言并不在意。温暖的雾气依旧没有消失,比雪更加白净的脖颈似乎被熏得有些泛粉。
---这样的气氛,很湿,很暖。
诏言忽然说道:“你以前,也是这么给她洗澡的?”
肖跃随手将毛巾丢到一旁,然后取过睡袍套在她伸展的手臂上。
她有保持沉默的权力,他当然也有。
于是,其走出浴室,去往卧室。
出于某种原因,肖跃现在不想和诏言多说话,也并不想和她睡在一张床上。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微妙,但让他刻骨铭心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完美到耀眼的女人,而是那个平凡却可爱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