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玄妙的状态下,肖跃的神识可以走得无限之远。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看到了很多不曾看到的东西---
整个北疆,被极为神奇地投映在了识海之中。
肖跃,看向了东方。
东方是阳雪关。在江先生催动阵法之后,巍峨雄伟的山脉已然支离破碎。嶙峋的乱石之间,还残存着些许发黑的血迹。但无论是凄凄的荒草还是大地上蜿蜒的沟壑,都见证了那场艰苦卓绝却又气动山河的战斗。
肖跃,看向了西方。
西方是拥雪关,是莫小安曾经誓死搏杀的地方。为了守护最心爱的人,他离开前线来到了凌雪城。然而,无论他是在还是不在,拥雪关的将士没有丝毫的动摇。暗阁里精锐的力量和海叶宗一起,依旧和近乎疯狂的圣天骑兵不断厮杀与周旋。
肖跃,看向了南方。
南方是明雪关,守关的是钱通长老。他对前者的印象非常不好,其清楚地记得,在制毒挑战的时候,这个老家伙对本脉弟子明目张胆的偏袒。但无论有什么样的纠纷和恩怨,每一个人都在誓死捍卫脚下自由的土地。钱通和第四脉的弟子疲惫至极、摇摇欲坠,但他们的神情仍旧无比坚定,仿佛是死亡阴影里长出的一颗苍天大树。
肖跃,看向了北方。
北方是落雪关,守关的是他非常熟悉的玉隐。战斗到了这个阶段,情况已然极为惨烈。玉隐瞎了一只眼,鲜血从盔甲的缝隙中缓缓向外渗着。而为了保证物资的补给,他早已散尽万贯家财,甚至连生命都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无论是玉隐,还是玉隐率领的修士与兵卒,都没有后退。
肖跃,看到了整个北疆。
为了不让教皇拿到金乌刃、毁灭凌雪城,江先生不得不离开。明谕的大军蜂拥而入,却遭到了难以想象的顽强抵抗。肖跃帮助方一尘解决了百茶城之围,而后者又去帮助了更多的人。他们资源匮乏、近乎强弩之末,却仍旧毫不犹豫地燃烧着生命,进而迸发出了让对手都感到折服的力量。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不是昏聩地活着,不是简单的存续,而是在这片自由而美丽的土地上继续生存。
北疆的愿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统一。
北疆的意志,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强大。
肖跃是阵枢,他与这些人之间有着直接或间接的缘分纽带。但更重要的是,他曾经在这里真切地活过,也曾经在邕宁目睹了普通人中并不普通的力量。
那个时候,他凝聚过一次众生之力。
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做同样的事情。
随着时间的流逝,其身上的气息越来越神圣。把整个北疆的意志握在手中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如今的肖跃也不是当初懵懂的少年。
---他的身躯,被转生泉水重塑过。
夺生之斩是转生泉水衍变的神通,凭借那背后的凝聚之力,肖跃汇聚了邕宁的意志。那么,当其的身体从里到外都被泉水洗过一遍后,覆盖整个北疆便不在话下。
一道金光,在肖跃的眼眸深处腾起。
无数道金光,从他的体内散发出来。
教皇静室内的光球重新在识海深处闪现,事到如今,肖跃当然知道它是阵法的某种微缩。那些游走的光点便是蕴含着扶生之力的芸芸大众,而阵法中央金色的小人儿自然就是他自己。
肖跃,伸出了手。
金色的小人儿,睁开了眼。
没有多么惊天动地的响声,也没有任何举世皆惊的震动。只见,代表着泉水的金色波纹以其为中心,呈环形向外漫延---
教皇的神情,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变得极为吃惊,其中又蕴含着极度的骇然。梵天无情,需以缘分与羁绊中的红尘之力炼化心法。但谁能想到,在俗世中轮回了无数次的肖跃,竟然在这一世刻骨铭心的恩怨情仇中看到了生命最基本的力量。
紧接着,教皇发出一声厉啸。
一道宏大到难以想象的气息蓦然生发,与此同时,天上的太阳也落了下来。月亮化作的黑剑恢复了原本的形态,与前者在教皇的双掌中合为了一处。
日月坍缩,成为了一个灰色的漩涡。
恐怖的吸力勃然生发,竟是使得那道红光湮灭于连接的归墟深处。教皇黑发狂舞,与漩涡一同漂浮,看起来就像是宇宙深处最原始也最恐怖的死亡之神---
他最强大的神通,能湮灭一切,也能毁灭一切。
然而,世界依旧被金色的波纹所覆盖。
意志本无形,却在此刻被赋予了具体的形态。只见,一个个光点从不同的地方飘起,它们如同苍穹下飞舞的萤火,又像是夜穹中明亮的繁星---
那些光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肖跃汇聚。
他的右手已断,而在伸出的左手前方,出现了一道炽烈无比的光。那是无数光点的合集,又瞬间显现出了某种特定的形态---
肖跃,握住了一柄刀。
不是普通的长刀,不是神圣的金乌刃,而是由北疆意志凝成的刀。而当数亿人的意志合为一处时,这把刀就像是整个世界般沉重且充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