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司马信的出现，还是如此强硬的态度，都相当令人吃惊。而就像是传言中说得那般，他确实得到了与永生相关的承诺。作为交换，司马家不得参与到这场战争之中。可当那名逆子的消息接连传回府后，司马信竟然来到了小街之上。

“老夫的儿子是生是死，与外人毫无关系。”

司马信重复了一句，又道：“至于永生---呵…老夫宁愿在北疆死去，也不愿在圣天大治下永生。”

类似的话，那名混混儿也说过。

肖跃一瘸一拐地走到人群中，按住了司马南复的肩膀。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父亲朝着教皇冲了过去。紧接着，司马家的修士取出了一件件价值连城的重宝，以此构成了一座极为牢固的大阵。

司马信，也是北疆有名的修行者。

那座阵与他的功法暗暗相合，两者同时施展更是威力暴涨。

但是，这仍旧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教皇能够一眼夺走普通人的性命，而对付司马信只需要多花上那么一点儿力气。

他挥了挥衣袖，生出了一道黑色的风刃。

风刃凝实无比，如夜色所化，嗤得一下便穿透了司马信的胸膛。它带出一蓬殷红的鲜血，又瞬间变为百十根细小的黑针，悄无声息地夺走了司马家修士的生命。

“司马家的家主倒是有勇气。”

教皇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轻蔑又嘲讽地说道：“可在力量不足的情况下，这样的勇气与愚蠢又有什么区别？”

“……”

沉默，再次降临。

小街上的每个人都听到了教皇的话，他们是再普通不过的老百姓，自然及不上司马家主万分之一的实力。但这种沉默，却不再有任何绝望的意味，即便是刚刚失去父亲的司马南复，都依然倔强地站在小街上---

肖跃按着司马南复，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抬起头来，看着周围的每一个人，也在看着更远的地方。

嘭嘭嘭，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接连响起。出乎意料的是，司马家主的死没有起到丝毫威慑的效果。更多的百姓和曾经试图置身事外的修行者来到了附近的街道上。他们的出现并不安静，因为叫骂声、哭喊声和武器摩擦的声音渐渐汇聚成了一片喧闹的海洋---

“司马大人都死了，你个挨千刀的去还有什么用？”一名年轻妇人哭着问道。

“他那个残废儿子都敢面对教皇，那我又为什么不能去？”一名壮汉这样答道。

“连第七脉的先生都对付不了教皇，我看你这个死鬼是疯了！”

“老子今天就疯了，你好好看看，肖先生还没有撤走。还有那些老头子…妈的，老子总不能当个缩头乌龟！”

“……”

这样的对话，在很多个地方发生。

肖跃的神识恢复了一些，能够察觉到附近的动静。但这种喧嚣，并不需要宁柔致远的神识才能够体味。它带来的冲击非常直接，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整座凌雪城步入了真正的沸腾。

就像是小街上刚刚发生的一般，曾经恐惧的人们向着这边涌了过来---

从教皇这个角度，黑压压的人群更加像是一群庸庸碌碌的蚂蚁。

“好一座凌雪城，好一个醉翁的世界。”

他挑了挑眉，声音变得更加冷酷：“区区蝼蚁竟敢如此，看来是真得留不得了---”

话音未落时，已然飘起了无数道烟尘。

教皇视线所过之处，生命便成为了死寂的尘埃。有那么一瞬，恐惧的哭喊声压倒了一切。然而，就在下一刻，人群又开始推推搡搡，从不同的方向继续向小街涌动着。

与此同时，各种各样的物体被接连抛向了教皇。

垃圾、秽物、木棍、砖头…总之，曾经整齐美丽的凌雪城变得狼藉一片，甚至有人随手抄起脂粉摊上精美的粉盒，用力朝教皇掷了过去。恶臭与香味儿混杂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更加难闻的奇异味道。而随着死的人越来越多，烟尘竟是在屋檐和道路两侧积累下来，看着仿佛很长时间都缺乏打扫的灵堂。

可凌雪城里，还有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