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换作任何人说这些话,或多或少都会传达出类似的感觉。可肖跃知道,司马南复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去帮助别人。既然凌雪城的孩子们得到了应有的保障,那么他理所当然地要去游历,并且把善意和知识传达给更多的人。
“你要去哪儿?”肖跃问道。
“我们和圣天就要议和,虽说反对的人一定会很多,但我还是想去圣天的世界看看。”
司马南复很认真地说道:“贫穷和苦难不会因为统治者的改变而改变,既然它是长期存在的,那么我就要与之战斗。”
“你这话说得像个圣人。”
肖跃笑了起来,说道:“可不管你是不是圣人,我都要祝你好运。”
说着,他揖手为礼,神态十分郑重。
司马南复登时还礼,其中自有洒脱超然意。
送别了司马南复后,肖跃回到了第七脉。
他看到林先生和江先生早已等在河滩之上。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他们的气色终于恢复了一些。
可大师兄和二师兄的神情,却格外肃穆。
前者递给肖跃一枚玉简,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
肖跃看完之后,心中登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他是梵天的血脉所化,天生不入红尘。若非某些羁绊格外强烈,往事的种种都会随风而散。
而玉简上所说的,正是他的往事。
肖跃有些自责,异常伤感。
曾经,诏言的神力救活了他的父母。而在诏言死后,那些力量自然要随其离开。
换言之,肖跃的父母已溘然长逝。
“是苍岳宗来的消息,罗成山那件事之后,他们就被宗门保护起来。”
肖跃说道:“即便苍岳宗遵照圣天的意志出兵,却仍然对我的父母以礼相待。我现在还不能回去,只好在这里遥遥祭拜。”
那天晚上,他们师兄弟三人一起磕了头。
第一次是对着天空,因为醉翁舍身化星,用红暖的光芒温暖了整个北疆。
第二次是肖跃自己,对着苍岳宗的方向。
他轮回了这么多次,尝遍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那对夫妇虽然普通,却对坠入俗世的自己表达了最大的善意。
肖跃看着夜穹上明亮的星星,听着海叶宗中遥遥传来的人声,心道红尘确实令人留恋。
北疆与圣天议和是一件大事,除了凌雪城之外,曾经被圣天统治的疆域同样议论纷纷。教皇虽死,但信仰又怎么可能轻易淡去?作为虔诚的信徒,他们或许惊讶,或许愤慨---
但无论如何,神殿中传出的旨意,没有谁敢公开质疑。
而就在前几天,神殿附近忽然下了一场雨。
曾几何时,前者的具体方位无人知晓。但在教皇死后,圣天神国竟是自苍穹降临在了人间。西方连绵的群山大多被一夜夷平,恢弘的神殿从天上落在了这里。作为硕果仅存的两位掌教,明谕和天罚即将轮流掌管教皇之位。而天罚的加冕仪式,很快就会举行。
在这样的背景下,这场雨便非常奇怪。
按常理而言,圣天神国风和日丽,不曾有极端的天气出现。就算它降临于西方,也不会做出任何根本性的改变。可那场雨不但突然,声势更是极烈。即便神官们连连施法,竟也无法令其停下。
大雨,持续了三天。
在离西方神域数十里外的地方,又悄无声息地降下了一道黑色的流火。
一块黑石,扎在了土壤深处。
它如同被雨水滋润的种子,在极短的时间内开出了几朵黑色的花。厚重的花瓣层层张开,露出了红色的芯,看起来像极了某种等待捕食的野兽。
只是,它要吃什么呢?
而在大雨的最后一天,雨丝忽然变得明亮起来。这不是因为隐藏了多时的太阳终于从乌云后探出了头,而是由于雨丝本身的原因---
它,真得很明亮,明亮得就像是在燃烧。
而黑色的花如同无底洞一般,把水晶般的雨丝尽数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