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如梦站在那里，带着淡淡的笑意。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渗出，将雪白的衣襟染得更加鲜艳。肖跃眉头挑起，对这种僵持感到很不舒服。直觉告诉他，如果朴刀继续向前，那么寒如梦依旧不会抵抗。

杀了她？

不，他拼着反噬也要停下刀势，自然是因为真得不愿杀她。肖跃不想继续进行情感分析，也更加不愿留在这里。他握着刀柄，一点一点地将刀身抽出。紧接着，他看都没看寒如梦，而是走到了玉琉璃身旁，从那个渐渐消逝的光球中扶起了小姑娘。

他熟练地把她背了起来，然后继续向城门走去。

望着这一幕，人们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情绪。随着数声怒喝响起，数名强大的修行者出现在场间。肖跃停住脚步，瞬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从来不认为出城会这么容易，玉儿被判定为黑暗之子，那么一定会有无数人不想让他们离开。

可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碣方部的少子胜过了我，那么他便获得了出城的资格。怎么，你们连我的话也敢违背嘛？”

“我…我们当然不敢违抗圣女您的旨意，只是…只是我们不能就这么把黑暗之子放走啊！”

“是啊，如果无法完成献祭，那么真神必将降下责罚。事关我族兴衰盛亡---圣女，还请您三思啊！”

“请圣女三思！”

无数道劝谏之声响起，肖跃看着跪伏的人群，握着刀柄的手登时攥得更紧。可寒如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声音也如先前一般冰冷。

“我既然已承诺了碣方部的少子，那么就没有违反约定的道理。”

“何况，一族的兴衰盛亡，又怎么能全然由一个小姑娘决定？若我们失去了进取图强之心，就算是献祭了黑暗之子，又哪里会获得万世繁荣？我们的前途和未来，终究要由我们自己创造。用一个小姑娘的命去换，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

人群，重新安静下来。

肖跃看着寒如梦，神情异常震惊。他记得，在第一次听闻黑暗之子的真相后，自己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可寒如梦身为圣女，难道不应该笃信真神的教诲？那她又是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甚至从根本上否定了献祭的意义？

“我对世界看法的改变，自然是因为这个世界本身。”

寒如梦说道：“缘生缘灭，缘起缘落，冥冥之中或许曾由天定。但就算是天，又如何能够真正左右本心？我若杀了你的妻子，从某种程度而言正是顺应了天意。可这苍天让我做的事，却并非全然符合我的本心。”

“人活一世，若是连本心都不在了，那就太没意思了。”

说着，寒如梦向一旁侧了侧身，给肖跃让开了一条路。

肖跃握着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寒如梦的话他并不明白，只是隐隐觉得对方这么做定然会付出极大的代价。可现在真得不是思考的好时候，沉默了片刻后，他背着玉琉璃，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城门越来越近，城墙上精美的人像雕刻静静地注视着少年。

终于，肖跃来到了城门之前。

下一刻，寒如梦走到了他的身边。

不是相拦，只为相送---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寒如梦的手中多了一条缰绳。她牵着刚刚跑来的大花马，胸口的刀伤已然不再渗血。

她将缰绳交到了肖跃手中。

肖跃握着缰绳，一瞬之间与其目光相接。

就像是初见时的那般，寒如梦的眼眸依旧无比美丽。长睫在星空般的眼瞳上投下两道阴影，就像是清美夜色中悠然而至的流云。而便在这时，夜色中现出了更多星辰，一道平和宁静的气息随即从寒如梦身上散了出来。肖跃沐浴在这道气息之中，登时觉得体内暴烈的真元变得缓和了许多。

“不要再用夺生之斩。”

寒如梦再次说道：“我也只能暂时压制龙魂之力，如果你继续吸收旁人的生机，那么经脉很快就会尽数断裂。”

肖跃点了点头。

他依旧没有说话，因为他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寒如梦判定玉儿是黑暗之子，几乎要了小姑娘的命。而她又忽然间改变主意，决定放自己离开。

肖跃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女子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的脸，便牵着大花马向前走去。

寒如梦站在原地，平静的声音随风传来。

她问道：“肖跃，你恨我嘛？”

肖跃没有回头，其吸了口气，随即说道：“也许吧。”

寒如梦笑了起来，又道：“恨也好，不恨也好，你只要永永远远地记住我就行。”

肖跃真得走出了离域，他不知道玉琉璃还有多长时间，但如今唯一能够为小姑娘续命的，便只有醉翁本人了---而他的打算其实很简单，在世界通道这件事上，肖跃不觉得寒如梦骗了自己。那么，他需要提升修为，在一切还来得及之前将其打开。

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先回第七脉。

“师傅，小师弟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