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罚的语气异常平静，肖跃终于转过身来。在他的旁边，江先生和玉琉璃皆是面色一变。但还不等两人有进一步的反应，天罚已继续说了下去。

“是的，你就是一个容器。你存在的唯一目的，是让太古焚天诀尽早成熟。而在太古焚天诀能够打开世界通道的时候，你就失去了存在的全部意义。”

肖跃静静地看着天罚掌教，很长时间都不曾开口。

容器？成熟？

在阵法和白翼后，这是第二次听到陌生的字眼。其中隐隐透着不祥的意味，如厚厚的湿棉花般覆住了胸口。对于自己能够修炼这门心法，肖跃一直感到非常好奇。而从不同的人那里，其也得到了一些答案。

当初，在苍岳宗的时候，姜乐鱼曾说太古焚天诀是源于世界之外的心法。

寒如梦也曾异常郑重地表明，他很有可能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然而，也就是这时，天罚打断了思考。

“对于事情的真相，你根本没有必要知道。区区一个容器，有什么权力窥探圣天的想法？你只需要牢牢地记住，是圣天赐予了你这门心法。所以，你必须服从圣天的意志，随本座离开这里。”

换作片刻之前，肖跃还会毫不犹豫地骂回去。

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心神尽数被其中的一个片段所吸引---天罚说，是圣天赐予了自己这门至高无上的心法。这或许可以理解为某种修辞手段，但肖跃却想起了那名神秘莫测的黑袍前辈---

“你是说…”

“不错，她秉承的是圣天的意志。”

天罚再次打断了他，居高临下且异常嘲讽地说道：“你心目中的师傅，很快就要前来相见。”

说着，其望向了天空。

此刻，太阳已完全跃出了地平线。湛蓝的天幕上，连一丝云絮都没有。肖跃站在天光下，忽然感到了一丝凉意。他赫然看到，有片阴影缓缓掠过了太阳表面。

那片阴影，近乎遮天蔽日。

但只要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它哪里是什么阴影。能够遮住阳光的东西，往往会给人某种邪恶的感觉。但是，天空中的黑色非常纯净，被遮蔽的太阳光线在它的表面不断折射着，勾勒出无比精细繁复的纹路–--

那些纹路，是一片片羽毛的轮廓。

无数片羽毛，组成了一对墨玉般的翅膀。

那对翅膀延展数里，它的行动看似缓慢，实则迅速至极。这一路走来，翅膀的主人俯瞰众生。而在她所经过的地方，所有人皆是匍匐跪拜，由于敬畏和虔诚而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只听唰得羽翼破空之声---

翅膀前一刻还在空中，随后就来到了眼前。它缓缓收拢，露出了一具完美至极的神躯。渐起的风中，神躯上的衣袍发出哗哗轻响。这个声音很柔和，但神躯上的面庞却漠然到了极点。

肖跃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也错愕到了极点。

他对面前完美的容颜并不陌生，甚至还亲眼见过它笑起来的模样。那是在海叶宗入门考试的时候，自己试图以一盒鲜花饼贿赂诏言大掌教；也是在入门考试成功之后，诏言掌教当众宣布将自己收为门徒。

如今，天罚说黑袍人要与自己相见，可来人却是诏言。

肖跃完全僵在了原地，心中渐渐生出了一种荒谬之感。而诏言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知何时，墨玉般的羽翼已然隐去，诏言背着手，淡淡说道：“不错，就是本座。”

“是本座将那枚晶石交给你，也是本座在你的身体里灌注了黑暗之息。本座指导你战斗，帮助你完成光明与黑暗之间的转变，正是因为圣天需要太古焚天诀尽快成熟起来。”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肖跃终于回过神来。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其已经不知道哪一点更为震惊---是黑袍人真正的身份？还是诏言能够说话的事实？而后者其实也在印证着前者，因为诏言的容颜虽然无比美丽，但她的声音却是异常沙哑---

就好像，有两把生锈的铁器在不断摩擦。

也好像，有一个人许久不曾开口，实在无法适应声带振动的感觉。

仅仅凭借这个独一无二的声音，肖跃也知道天罚和诏言没有撒谎。他回忆起和黑袍人共同经历的一切，心中的荒谬之感愈发浓郁。也许是因为想要再次确定什么，或者是由于他需要说服自己什么，肖跃盯着对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所以，你真得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