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的春天来得很晚，但当它真正来临时，却并不比圣天大陆要逊色。适应了严苛气候的植物开出了各种各样的小花，犹如笑脸般在愈发温暖的阳光下悄然绽放。

肖跃已经在离域住了将近两月。

他的神识越来越强大，距离突破至元境也越来越近。但其恨不得速度能再快些，因为即便有了二师兄的丹药，玉琉璃的身体也只能勉强维持。

这一天，他陪着她在云顶花海散步，然后在小姑娘睡着的时候把她抱回了居所。

“我还有多久才能尝试打开世界通道？”

不知何时，寒如梦已来到了屋外。肖跃走出屋门，和她并肩坐在了小院里。前者看着少年逐渐消瘦的面庞，说道：“等你突破至元境，我们就再去见明焰天龙。只有修为突破，你才能承受住龙魂之力。”

“有没有让修为尽早突破的方法？”肖跃问道。

“有，但是对你无效。”

寒如梦解释道：“所有让修为尽早突破的办法，无异于揠苗助长。这么做对今后的修行百害而无一利，何况太古焚天诀是一门极特殊的心法，根本没有任何强行突破的可能。”

肖跃陷入了沉默。

在身体能够承受的情况下，他几乎是在不眠不休地修行。如果不是寒如梦坚持，其甚至不会出门散心。这个美丽的姑娘明白肖跃在想些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儿后，又道：“肖跃，过几天就是圣子的册封大典---”

“你知道我不可能真得成为圣子。”

肖跃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打断了她，说道：“何况，我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仪式上。”

这两句话，很直。

任何女子听了都会伤心，但至少在表面上，寒如梦看起来依旧平静。她微微一笑，道：“我明白，所以我准备借着这个机会昭告天下，终止我们之间不能称之为婚约的婚约。”

话音未落时，肖跃的眉梢已是挑了起来---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从没料到寒如梦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而就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寒如梦已继续说了下去。

“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对给你妻子治病造成任何影响。她在你心中非比寻常，我已没有取代的可能。既然如此，将圣子之名强行加诸于你又有何意义？肖跃，我不是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你会像喜欢你妻子一样喜欢我，但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我便明白你做不到。”

“……”

肖跃看了寒如梦很长时间，然后轻声说了谢谢。

是的，除了谢谢之外，他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在养魂之地中，他亲口承认对寒如梦动过心，但光有心动是不够的：玉琉璃将心血给了他，又和他在长街之上同生共死。这份感情面前，肖跃只能将心动压在心底。

“不用谢我，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赶在那个小姑娘之前。”

寒如梦笑着说道：“三天之后的大典，我会当众解除你圣子的身份。到时候，如果她的身体条件允许，也一起来吧。”

大典在离域的一处宫殿举行。

寒如梦没有提前公布举办典礼的原因，但按照传统来看，它一定和加封圣子脱不开关系。极北的人们对此分成了两派，一是认为肖跃已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假以时日一定能和圣女同舟共济。二便是觉得他依旧无法洗脱黑暗之子的嫌疑，何况其已娶妻。

但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待大典真正来临时，剩下的情绪便只有狂热。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人们将见到至高无上的圣女。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踏入那处华美的行宫，好在圣女会在高处的露台上正式宣布对圣子身份的承认，这也就意味着，至少有些幸运的家伙能远远望上一眼。

此刻，肖跃站在露台入口处的阴影里，一身华服。

他扶着玉琉璃的座椅，消瘦的脸上没有太多情绪。从这个角度望去，能看到下方聚集的大人物们。异教有头有脸的贵族以及绝大多数的主将都已到齐。肖跃看到了赤云将军，也看到了他曾经远远瞥过一眼的源木道人，但却唯独没有白云祭司的身影。

与此同时，人们也注意到了白云祭司的缺席。

这么重要的场合，她为什么迟到？就算是其与圣女不合，也没有公开不敬的道理。而当议论声渐渐响起时，一名礼官却是报出了白云祭司的名字。下一刻，顺着两侧座椅之间的通道，其缓缓走了过来。

美嘛？当然美。

白云祭司是寒如梦的妹妹，她们的容貌很像，只不过前者乃是满头银发，而且个子稍微矮了一些。此刻，明媚的天光下，她的头发泛着淡淡的光泽，竟是多出了几分圣洁的味道。

白云祭司在最尊贵的位置坐下，然后抬头看了一眼肖跃。

肖跃忽然生出一种非常警惕不安的感觉。

他很确定，在这种场合，就算是白云祭司也没办法对自己出手。那么，这份不安的来源又是什么呢？肖跃想着这些，扶着玉琉璃座椅的左手关节有些发白，而他的右手已紧紧握住了身侧的刀柄。

寒如梦，来到了露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