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的语气很笃定，她说话时的神情很认真，就像是在解释一加一等于二的简单道理。肖跃看着小姑娘和莫小安讨价还价，大意是说如若继续下棋，输的一方要给赢的一方一千两金票。

便在这时，一名仆妇走上前来。

其微福行了个礼后，以极小的声音对莫小安说了几句。莫小安又挥手示意其可以下去。他微微挑眉，放下棋子，转而对肖跃和玉琉璃说道：“你们这届考入海叶宗的弟子准备今晚在三合楼小聚，方才请帖送到玉家去了。玉家又差人送到我这里来，说是问问你们俩愿不愿意。”

三合楼是凌雪城内最名贵的酒楼，普通百姓绝难负担得起。年轻人之间的小聚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把地点定在三合楼，那便说明组织之人非富即贵。

肖跃对于富家少爷一直没有多大好感，再加上他又刚刚和欧阳家结怨极深，更是不愿横生枝节。然而还没等其开口，玉琉璃却抢先一步，满怀期待地说道：“三合楼嘛？我一直想去，老师，你能陪我去嘛？”

说着，她拉了拉肖跃的衣袖，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极了一头懵懂的小鹿。

肖跃不忍拒绝，却是开始好奇。按理说，像玉琉璃这等富甲一方的大小姐，应该对三合楼很是熟悉才对。

“我爹一直不让我去。”

玉琉璃看着肖跃，声调有些委曲，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爹说，三合楼内时常会请一些歌姬舞姬为客人助兴。我年纪还小，不宜出入这种场合。”

“好不容易错过了这么个机会，也许以后就没有了呢。”

“那……我们就去吧。”

肖跃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叹了口气，然而看天色尚早，本想再在宅子里多待一段时间。但小姑娘哪里按纳得住，早没了下棋的兴致，眼神一直往门外瞟。

于是，肖跃只得向莫小安告了辞，来到了小街之上。

莫小安的宅子在城南，三合楼在城中，两者之间尚有一段距离。以肖跃现在的修为，走路当然不在话下，但玉琉璃的身子还未完全康复，脚步很快就放慢下来，洁白无暇的小脸上渐渐生出两团。

“坐马车吧，”肖跃看着她，低声说道。

“可是，还有时间呢…就这么慢慢走，好嘛？”

“……好。”

肖跃又看了小姑娘一眼，总是觉得她的状态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他想了想，也就什么都没说，陪着玉琉璃慢慢地走。

两个人走走停停，黄昏渐至。

只见，或窄或疏的街道上，冰雪已融，露出建筑本身的色彩。日头西斜时一层淡淡的散落，倒是让城中疏阔雄浑的线条多了几分意外的温柔之意。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叫卖声、谈天声、笑骂声混成一片，显得异样的真实和温暖。

肖跃来自东疆，倒没有多少故地情怀，竟是觉得此时的凌雪城格外得好。也就是这时，他垂下的指尖传来一点微凉的触感，仿佛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一只的小手，牵住了他。

“……”

肖跃垂眸，看着黄昏中那似乎透着淡淡光晕的小脸。两个人已经不是牵手了，可玉琉璃眉眼间微羞却又怅然的情怀，竟有种动人心魄的魅力。

然而，越往城中走，反倒渐渐安静下来。

路上还是有不少行人，但却能看到一些圣天教的执事和骑兵匆匆而过。北疆不信圣天，但并不拦着对方的神官传道。执事也就罢了…可骑兵毕竟是武力的象征。肖跃有些意外，同时注意到附近的人们格外好奇，正互相议论着。

那些执事与骑兵消失在长街尽头，不知去了哪里。

而肖跃和玉琉璃拐过一条小街，总共花了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到了三合楼。禀明来意后，自有小厮带他们进去。穿过几条清幽小道，两人来到了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这里离前面的雅间远些，但却胜在宽敞。院子里挂着几盏灯笼，晕红的灯光微微摇曳，衬着窗纸上的层层剪影。

肖跃和玉琉璃走了一路，已有很多人比他们先到。

大门吱呀一声开启，满屋觥筹交错。

能考入海叶宗，不管过程多么凶险，大家最后都是高兴的。几杯酒下肚，不管先前如何你争我夺，气氛已渐渐热络起来。

但在肖跃开门的一刹，还是有数十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紧接着，两名衣衫极为华贵的青年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