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囚者…为厄生…”

“厄生…欲破太古而焚天…”

从遇到黑龙开始，肖跃经历了很多个震惊错愕的时刻，但其中没有哪一个能和现在相比。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黑龙说自己的囚禁者---也就是那个叫什么厄生的---希望破太古而焚天。

太古，焚天，而他修炼的功法叫做太古焚天诀，这总不会是巧合吧？！

“太古焚天诀…究竟是什么？和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

蓦地，肖跃再次开口。他的声音比先前更为沙哑，就像是被圣天神辉长时间炙烤的焦土。

黑龙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当这么美丽的生物安静下来时，便没有了任何暴虐的气息。那明亮的眼眸就像是春天的阳光，变得非常温暖柔和。

但肖跃心中却升不起任何欢喜的情绪。

因为像龙这般高傲的生物，很难变得温暖。绝大多数时间，它们都是漠然的---那是一种绝对强大对绝对弱小的漠然，也是一种绝对智慧对绝对平庸的排斥。

但是，黑龙的目光有些温暖。

温暖之中，又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

是的，肖跃很确定，这条伟大的龙竟然在怜悯自己。

“前辈，您死都死了，凭什么还可怜我？”

没有人喜欢被怜悯，即便施舍怜悯的是一条曾经站在世界顶端的龙。而肖跃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怜的地方---他很想发问，但刚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此刻并不想主动找死：因为黑龙即便只剩意识，也可以很轻易地杀死他。肖跃虽然十分想问这个异常冒犯的问题，但也只能闭嘴，并且祈求对方没有感知到自己的所思所想。

黑龙，依旧沉默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反正就在肖跃站得浑身愈发僵硬，准备活动一下脖颈时，黑龙突然说话了---

是的，是开口说话，而不是送出神念。

它的声音像在识海中感知到的那般沙哑，字与字的间隔极长，恰如已很久很久没有使用过人类的语言。但它传达得意思是那般清晰，清晰到肖跃垂在身侧的双手骤然紧握，指甲在掌心掐出数道白印儿。

“吾…准备送汝造化…”

“吾身已消，唯余龙骨，今以龙骨赠汝，望早日修至…往昔之境…”

语速虽然很缓慢，但肖跃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或是回答的时间。

因为，余音未消时，这个明亮的世界突然扭曲，那些光线就像是拧毛巾一样变成各种极为夸张的弧度，而庞大黑龙处于光明世界中，同样不能幸免–它的每个鳞片都开始变形，直到再也分不出原始的形状，然而在消失前的最后一瞬，黑龙的眼睛仍然注视着肖跃---

它的视线，从少年愕然的脸庞移至一直沉默的玉琉璃。

明亮的眼瞳最后收缩了一下，随即一切归于混沌。

肖跃，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了巨龙的精神世界。

来不及发问，来不及明白巨龙为何要送出造化，便重新出现在葬宫之中。

而摆在他和玉琉璃面前的，正是一块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