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素来抱病长卧的褚后,此刻做了件令人大跌眼珠子的事儿——她将一多半私库都给捐了出来!
哎呦喂,王后娘娘想做甚?
宫里顿顿议论纷纷,生出了不少流言蜚语。
自打入宫后,褚后便跟隐形人似的,等闲不见人。
褚后出身名门,虽不得皇甫晟宠爱,皇甫晟却也不敢轻易废黜她——毕竟,褚后父兄皆为大儒,在读书人心中颇有名望。皇甫晟得位不正,多少有些心虚,又因为当年新安府“哭圣”一事被读书人诟病甚多,故而,为着“安抚”二字,他也不能不要这王后。
褚后空有个王后的名儿,却无王后的实。宫中事务,一应大小,借由胡贵妃代掌。胡贵妃倒是极想将褚后掀下去,怎奈皇甫晟不松口,自己娘家又委实不够强劲,就只得憋屈着。她屡次借着代掌宫务之权为难褚后,褚后一概都忍了。
胡贵妃能克扣褚后的,无非也就是在吃喝用度上行其刻薄。褚后的凤翎宫已是多年未做修缮,有些地方的砖瓦都破碎了,柱子上的红漆也剥落不少,绡纱更是以陈年旧纱以次充好。
于这些,褚后都不抱怨,从未见她在谁面前叹声苦。伺候的宫人们替她抱屈,她却淡然道:“活着已是不易,计较这些个做甚?”
褚后的日子过得清淡,在旁人眼里,只怕也就与那尼姑庙的老尼姑差不离了。
谁承想,王后娘娘竟还是个财主婆哩!
只见一只一只硕大的紫檀箱子被抬出来,宫人们挨个打开箱盖,顿时,珠光宝气险些晃瞎了诸人的眼。
指甲盖大的宝石,鲜红似鸽血,湛蓝如碧潭,还有那金刚钻,璀璨夺目,散发着太阳般的光芒。
三尺高的珊瑚树,奇姿绮丽,或艳红,或雪白,竟有三四株。
一色豆绿、豇红等全套的官瓷,细腻如脂,光可鉴人,一见便知是名家烧制。大的花瓶足有一人高,上绘三星伴月,仙人驾鹤,色泽雅丽。小的如茶托,不过寸许,玲珑可爱,完美无瑕。
这一箱箱宝物,逐一呈现在诸人面前。一时间,惊得众人鸦雀无声,就连来瞧“热闹”的胡德妃与魏淑妃,都屏息敛气,生怕一个大气就将这些宝贝吹跑了。
皇甫晟也吃惊得不得了!
对于自己的这位王后,他从没有正眼相待过。在他看来,这就是个死板人,就连笑一下,都笑得跟打了模子似的,就差在脑门上刻上个“礼”字。
娶了褚氏,三朝回门后,他便将褚氏丢之脑后。逢年过节,典仪之时,他也不过是远远地瞅一眼,受了她的叩拜,走个过场罢了。
他做梦也想不多,褚后竟有这般多的私房!
皇甫晟深深盯了褚后好几眼,砸吧砸吧嘴,想要说什么。
褚后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对着召来的几位大臣和顺郡王道:“这些,都是本宫的陪嫁,也包括先太后娘娘与先王后娘娘的赏赐。”
她缓缓自这些泛着光芒的箱子前走过,随手打开一只描金嵌宝的匣子,抓了一把,在众人面前摊开掌心——指肚大的珍珠流光溢彩,雪白的,粉红的,蓝紫的,颗颗都堪称绝品。
“都说‘人老珠黄不值钱’,还好,这些珠子还没黄,可算堪用罢了。”她手掌侧倾,珍珠哗啦哗啦又落回匣中。
褚后一挥衣袖,“听闻赈灾缺钱——不晓得将这些个东西换做银钱粮食,能有几何?”
户部尚书赶紧上前,恭声道:“娘娘的这些宝贝,品质上等,或是换做银钱,或有四五百万银两。”
嘶——诸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那就换做银钱粮食罢,也算是本宫的心意。”褚后的视线自诸人面上一一划过,似笑非笑道,“本宫受百姓供养,食民脂用民膏。如今,以此回报,也是应该。”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众人心头却仿佛吹过一阵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