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郡王在心里大骂皇甫晟,没有一千回也有八百遍了。
当然,若是十多年前,他要是被惹急了真要骂,也就骂了——虽说彼时皇甫晟是一等亲王,可论辈分,他可是叔叔辈,骂个侄儿,国主也不能拿他怎样。
只是如今不比往日,他依然还是那个小小的郡王,而侄儿却摇身一变成了一国之主,万人之上。他哪里还敢张嘴就骂哟?还不得说啥是啥,毕恭毕敬地应承着?
就如这一趟,皇甫晟着人赈灾,谁都不肯去,推三阻四。结果,皇甫晟就点兵点将点到他头上来了。
顺郡王也不想去啊!他还想继续施展喷嚏大法,来个病遁。岂料,皇甫晟不与他装病的机会,蛮横道:“顺郡王若是不肯去,那朕就让那些个灾民去你家吃喝拉撒!”
顺郡王当即就呆了。
哎呦喂,拜托,您是国主,讲点道理的好不好?不带这么逼迫人的!
皇甫晟这话,乍听像是玩笑,然,熟悉他的人却清楚——他真地干得出这事儿!
他着人找上七八个地痞无赖,穿得破破烂烂,扮做灾民,往顺郡王府一送,这郡王府非得炸锅了不可。
这群人可是打着“奉旨乞讨”的名头,若是不给进府好吃好喝地供上,便是“违旨”。可若是真让他们进去,顺郡王也就没脸活了。
顺郡王是看着这个侄儿长大的,深知其为人,无情无义,肆行无忌。故而,他一点儿也不怀疑,皇甫晟真能干得出这等没人伦的恶心事儿。
如此,无奈之下,他只得硬着头皮接了圣旨。
他一边听着王妃命人收拾行李,一边想:这次办完事回来,不管是好是歹,都得上封奏折,务必辞了这宗正令的衔儿。头上多一日顶着这衔儿,老子就短寿一日。
念及此,他不禁心生懊悔:当年皇甫晟登基,将宗室里反对他的一干人,贬的贬,杀的杀,单是贬做庶人的王爷就有四位。皇甫晟手段毒辣血腥,委实震慑到了宗室,一时间,反对他的声音便被强行压制下去。
先国主性情仁厚,在位时,宗室的日子多轻松舒坦啊!待换做这个混不吝的上位,宗室便如霜打的茄子,一日过得不如一日。短短几年间,老一辈的宗室病的病,亡的亡,很是凋零。
过了四五年,皇甫晟意识到先前对宗室太苛刻了,便想着做点什么圆一圆脸面,于是便看上了顺郡王,点了他做宗正令。
顺郡王爵位不高,能被皇甫晟看上,只不过是因为彼此之间血缘最近——两人同为会宗嫡脉。为此,他特意赐爵号“顺”,意为要这位宗正令事事顺着他的意!
顺郡王任了宗正令,确也欢喜了几天,以为皇甫晟转了性子想做个人样儿了。哪承想,几次下来,皇甫晟还是那个皇甫晟,刻薄,自私,愚蠢,暴戾,一点儿也没变。
其他的宗亲皆是心灰意冷,纷纷抽身朝堂。只有顺郡王,因着头上还有个宗正令的衔儿,不得不继续在朝堂上熬着。
户部送来的那几箩筐白条,自是不能用来赈灾。顺郡王一生气,将这些箩筐统统送到了皇甫晟面前,低着头也不吭声,意思是:陛下若是要灾民吃白条,臣也就照办是了。
皇甫晟险没气得倒仰。
他万万没想到,他的这些卿家们,真敢干呐!
这不是打脸是什么呢?
眼见灾民一日□□近京城,纵沿路地方官员再怎么竭力阻拦,可灾民的队伍还是越来越大。时至今日,皇甫晟再舍不得,他也不能捂着钱袋子不撒手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下旨,国库里拨银五十万两,同时,将各地常平仓中的粮食调出来赈灾。
这五十万两,于皇甫晟而言,还不够修缮翠琅宫的两处偏殿。然,用在旁人身上,与用在自己身上,他还是分得清楚得很。
眼见着白花花的银子要用于那些该死的灾民身上,皇甫晟心疼得直抽抽。
因着这事儿,王宫里的气氛也受到了影响,颇有些低迷。一时间,宫里的欢歌笑语收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