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老妇人却摇摇头，“不了，不了。”

“为什么？”元澍不解。

老妇人苦笑，“我被带进这个寨子的时候，不过十六岁，现在我已经七十多岁了，别说我的丈夫，就算是我的孩子，也许都已经早于我死了。更何况谁知道当年刀霸天是不是已经解决了他们？我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回去以后又能怎么样？向乡邻诉说我的遭遇？谁又会去同情我？也许连还记得我的人都没有了。我啊，恨这个地方，可是我已经在这里生了根，盘了节，离不开这里了。”

老妇人说完，很有深意的看了元澍一眼。

元澍痛苦的摇头道，“不，不！我们都不属于这里。”

老妇人慵懒的说道，“管他属不属于这里，这一辈子也已经走到了快到尽头。你大概会觉得我软弱，会觉得我苟且偷生，可是对我来说，活着比死难多了，这些年，刀霸天抢回来那么多女人，她们几乎每一个来的时候都是要死要活，我一个个的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去劝，让她们保全生命，让她们哪怕为了永远不能再见的亲人父母，也不能糟践自己的命……”

老妇人还未说完，已经往外呕出一口黑血，眼神也渐渐开始涣散。

元澍拿出解药，强要往她口中灌，可是她却倔强的吐出，虚弱的说道，“知道刚进来的时候，我为什么不像她们那样寻死觅活了吧？因为我活着还有点用处。现在，我活着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对我来说，生不如死……”

话未说完，她已经歪着脖子不再动弹，口中黑血夹杂着鲜血，往外汩汩的吐着。

“她咬舌自尽了。”陈雁之颇有深意的看了元澍一眼。

元澍半晌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伸出手，缓缓将老妇人的双眼掩上。

他沉默着离开，没有再回头看老妇人一眼。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陈雁之耸耸肩，“这位婆婆，用自尽的方式告诉他，不要被仇恨支配，过去的事情已经不可能改变，如果一直只回头看，却不知道往前看，那他只会生不如死。”

听了陈雁之的话，我对这位婆婆肃然起敬，是啊，她在刀霸天的手下忍辱负重一辈子，却在重获自由之际，自尽而亡，这份豁达和勇气，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希望元澍能够通过老婆婆的做法，放下那些仇恨吧。他已经因为复仇，失去了善娘，可是埋过善娘之后，他甚至还没有元准对善娘更牵挂。

寨子中的人全都中了他的蛊，对他的恐惧早已经超过了对刀霸天，他……达到目的了吗？

我不敢再往下想，只好闷闷的说道，“我想回去休息了？”

陈雁之想了想，“现在寨中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你回去，倒也安全。”

“你呢？”

“我……我想去把这婆婆葬了。”陈雁之低头看了看老婆婆，显然，他对着婆婆也十分的敬重，不愿意她落在刀家寨那群人的手中。

“我也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足够。”

见陈雁之如此，我便也不再强求，默默一个人走回房间。

可是奇怪的是，我明明很累，躺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又是牵挂着阿力，又是想着陈雁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又想着回去之后，怎么向蝴蝶夫人交代，还有那远在天边的白落烟，她知道我们现在在这个地方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一咕噜坐起，连忙去开门，本以为是陈雁之，可是门一开，却是大吃一惊！

“怎么、怎么是你？你……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门外的人淡淡一笑，“我来接你们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