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存在这样一种感情,不是爱情,不是友情,也不算亲情,它有一个名字,就叫耶律霆和耶律长歌
已给予萧策致命一击的凤怀瑾,盯着二人亲密的姿势,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俊颜渐渐布满寒霜。
素来高高在上的帝王,在满地的侍卫与三军面前,像是一个笑话。
长歌沉浸在痛苦之中,她根本来不及顾忌凤怀瑾的感受,急切地掏出身上所有的灵药,瓶瓶罐罐堆了一地。
她自己都未意识到,她对耶律霆的感情不是爱,但却真的不能看着他离开。
别费心了耶律霆唇角渐渐溢出黑色的血液,他提着一口气,勉力望向一边,叫道:凤怀瑾。
凤怀瑾上前,半俯身揪住长歌后领,将她与耶律霆分开。
他力道很大,楚长歌踉跄了下,根本来不及开口,就已经被他封了穴道,包括哑穴。
耶律霆,你赢了。凤怀瑾睇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仿佛俯视芸芸众生般的不屑,朕与她几年的夫妻鹣鲽,倒是为你做了嫁衣裳,早知如此,朕早该在大秦的时候,就让你埋骨乱葬岗
凤怀瑾你没有输长歌于你我的意义是不同的,耶律长歌于我的那时候,已经过去了楚长歌,她很在乎你,不要伤害她还有婉儿,婉郡主文婉放她一条生路吧,另外魑孤
魑孤含泪,双眸赤红,跪爬到耶律霆面前,主上
本王死后,尔等黑羽卫尽心辅佐幼主登基
毒血越流越多,魑孤顾不得尊卑礼仪,想擦去耶律霆脸上的血,却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气息亦越来越弱。
萧策那一剑激发了他体内磋磨多年的毒,耶律霆的眼睑缓缓垂落下来,眼中的最后一束光都关闭了。
人死灯灭。
那个人的一生,从北齐亲王到草寇乱党,从庶民贼子到北朝君主,他生来,名字就是要镌刻在历史的竹卷上的。
曾经在青色城墙下的金戈铁马,曾经在大漠戈壁中的疆场无敌,皆在顷刻俯仰之间,归于尘土,零落成泥。
凤怀瑾幽邃眉弓下黑白分明的眸子泛起冷血嗜杀的深沉,攥着长歌肩胛的手,五指愈发收拢。
楚长歌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世间为数不多的亲人生命一点点耗尽,一步步走过奈何桥畔
模糊的视线里,似乎可以看到一大簇曼珠沙华。
双脚忽然离地,身子被人腾空抱起,她望着离她越来越远的僵硬身体,躺在地上的皇叔,再也不会笑眯眯地告诉她,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会了。
无人懂得,失而复得再到失去,是怎样的哀莫大于心死。
年少时耶律霆的谆谆教诲已经被岁月洗刷得不甚清晰,令她剜心剔骨般的痛苦,更多是来源于对亲人的思念,而非男女之情。
亲妹妹耶律长欢对她的利用多过亲情,她那个梁帝舅舅,又一心想让她死、想拿她做棋子动摇凤、北、秦三国朝纲社稷。
耶律霆是她最后的亲人,也仅是亲人。
恨他杀了她的生身母亲么?恨;可这么多年他像一个真正的父亲般,教她画下世间的半壁江山,那份亲情早已入骨,难以溟灭。
穴道被解开,她被凤怀瑾一路带回了凤朝大营,南梁水师之中发生的一切,自有钟离彻主持大局。
无论是凤朝帝君凤怀瑾,还是能号令北朝黑羽卫的楚长歌,都安静地仿佛失了生机。
凤怀瑾眼神里带着狠厉与冷燥,情绪近乎失控,一脚踢翻了帝帐内的椅子。
他转身离开,一只脚迈出,身形却又顿住,没有回头,背对着长歌的身影如侵染了霜。
你想陪他去死,朕不拦你。一直以来,朕只以为是六年前亏欠你量多,才致你与朕离心,却不曾想过你这颗心、这个人,从头至尾便没有真正地属于过朕。若你想回北朝,辅佐你儿子登上北朝帝位,烦请将朕之龙佩,送还我凤氏疆土。
耶律霆生前的最后一句话,凤怀瑾一字不落地听入了耳中,他说ashash
【玉玺和玲珑社稷图,在楚君辞手中。】
凤怀瑾说完,扬长而去。
撩开帐帘,他仍不死心地侧眸,却瞧见那个平日里坚不可摧的女子,缓缓地在角落里抱膝蹲着,像只脆弱的小兽,不言不语,无声无息。
凤怀瑾额头青筋突起,收拢的五指发出清脆的咔嚓响声,帐外的夜煞将今日一切尽收眼底,担忧之余亦不忘低声谏言道:陛下,如今耶律霆与萧策双双殒身,北朝与南梁二国无主,若是举兵进攻,易如反掌,必能
够了!凤怀瑾怒叱一句,鹰隼般的眸光凌厉地射向夜煞,尔等退下,再敢有此诛心之言,杀无赦!
诺!夜煞应允,拱手一揖,心底却微微放下心来。
夜煞,别试探朕。
夜煞身子一僵,再次抬头,凤怀瑾已负手前行,走出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