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亲自拿回当年失去的东西。
昔日灭凤,南梁与北齐都有份儿,如今北齐已灭,还剩下一个南梁。
凤怀瑾此时说这话,是指御驾亲征。
夜煞虎躯一震,身为凤朝的将军,这些年来他早已不同于做暗卫时的模样,开始有了社稷大局观,陛下,以凤朝如今的国力,恐怕力有不逮?
凤怀瑾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白皙的五指抚过冰冷的御案,大梁先帝殒身,梁太子登基,可据朕所知,帝位却坐得并不安稳,底下的一堆兄弟子侄同室操戈,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陛下,您如此大力地剿灭南梁,更视故国北齐为灭凤之罪魁祸首,可长生公主殿下和君辞殿下,身上也流着北齐耶律氏皇族的血,立他为太子,如何能服众?
夜狐跪地叩首,明知这番话可能惹得天子勃然大怒,却依旧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夜煞心细,夜狐胆大。
那些老东西,会答应的。凤怀瑾刻意压低的声线,是十足的笃定。
夜煞与夜狐相视一眼,四目相对,眸子里皆是不解之色。
凤怀瑾冷笑一声,削薄的唇角微微勾起,像是丹青墨画里走出来的谪仙一般,徐徐开口,解释道:皇权扩张,无外乎开疆拓土,北朝如今掌握在君辞手中,那些一心玩弄朝堂诡谲权术的老臣,早就觉得自己的封邑地盘太小了,北朝疆域辽阔,到了嘴边儿的肥肉他们,放不下。
陛下圣明!夜煞和夜狐俯首叩拜,高呼道。
心底,对这位谋算倾尽天下的帝王,却忍不住脊背发凉。
他赌的,就是人心之局。
这世上最不可直视的东西,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而赌人心局,凤怀瑾从没输过。
无论是当初从太师到一国君王,还是如今争霸天下
五日后,凤帝陛下携长生公主回国,册封其为帝后。
帝后,可垂帘听政,掌监国之权,见之,如见凤帝怀瑾亲临。
不是幽居于后宫方寸之地的皇后,北朝公主耶律长歌,将与凤帝怀瑾共享手中的权柄与尊荣。
册封大典上,十里红妆,惹得朝野非议。
可翌日早朝商议政事,这位帝后娘娘三言两语,却总能给出独断且辛辣的见解,一针见血,直指要害,且在朝堂上拿出上下两卷长生诀与两块玲珑社稷图的碎片,许诺他日寻得雍帝密藏,北朝耶律氏与凤朝共享之
她说的话无懈可击,把一众老臣所有的心思都解除了,以毫无退路的方式。
这位帝后娘娘,太过于老练,心思过于缜密,治国理政之才,比凤帝本尊也不逞多让。
一种老臣忍不住好奇,这两位主儿诞下的孩子,如今坐镇北朝的监国大人,又该是何等的睿智过人。
楚长歌来自二十五世纪,到底不是如凤怀瑾这般自幼接受朝堂皇权的熏陶。
自他封她为帝后,执着她的手坐上龙位的那日起,凤怀瑾几乎是毫无保留地将他所藏的文武资料拿给楚长歌看。
楚长歌听着凤怀瑾讲批阅奏折的方式,短短数日,堪称一个短小精悍的帝王养成班。
帝后听政不过匆匆数日的光景,凤怀瑾倾举国之力,领兵出征南梁。
他御驾亲征,借此将朝野视线转移。
而凤朝建国数年来战争不断,国库早已空虚,装备粮草弹药皆供应不足,边关频频告急。
楚长歌坐镇龙啸宫中,设法筹集钱粮,可在战争面前,仍如杯水车薪。
她急得焦头烂额,寝食不安,连发两封国书,一封往大秦帝王钟离彻,一封往宸国摄政王晏孤光,希望能借二国之力,与二国合作。
一同发往宸国的,还有昔年晏孤光昔年在大秦求娶韩梓霏时,交予凤怀瑾的那枚玉佩。
当时,身为摄政王的晏孤光便说过
【太师,这枚玉佩,是本王的随身之物,日后你若有需要,本王定当倾力相助,还请太师割爱。】
玉佩是质地绝佳的白玉,刻有带了晏孤光名讳的诗句ashash
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
如今,楚长歌看着被凤怀瑾搁在寝宫桌案上的玉佩,静静地笑了起来。
他大概早就算到了这一层,想让她拿晏孤光的玉佩,向宸国求援。
时隔近一月,八百里加急军报,送达凤朝京畿城。
大秦倾举国之力,慷慨送来近千车粮草,宸国更是送来了五千匹精良战马,且俱是汗血宝马,每汗必血,日行千里的那种。
战事胶着,很快数月已过。
十月金秋,龙啸宫寝宫窗前的梧桐叶早早的就落了,窸窸窣窣的落叶铺满了宫殿庭院内庄严肃穆的砖石,未全然枯萎却已经凋零的叶子,青黄各半,怎么扫也扫不尽似的。
两个春秋已过,这一仗,前所未有的漫长,边关战事紧张,军报频传,仍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