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侍卫听到响动，悉数拔刀涌入龙啸宫的庭院之中，银寒剑刃，纷纷对准了庭院中与楚长歌对峙的拓拔非寒。

拓拔非寒却依旧温和淡定，那双蓝色的眸子如空谷幽兰，整个人更像是天边白云漫卷，弯曲了一抹月光般，带着微微的笑意宛然。

他舒展开来的相貌，刹那间仿佛在暗处翻开大片姣白的花瓣，于圣洁之中漂浮着空灵的美。

都退下。楚长歌轻轻摆手，漂亮惹眼的凤眸里，是难以压制不断翻涌的震惊。

侍卫抱拳称是，恭敬退下，可看向拓拔非寒的眼神里，却不减半分警惕。

这些侍卫都是凤怀瑾砸下重金培养出的暗卫死士，对他忠心耿耿，更忠心于长歌。

他们在龙啸宫保护了楚长歌两年，却从未见这位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帝后娘娘露出如此失态的神情。

哪怕是边境有紧急军情，战况危机的时候，她也是泰然处之，不起波澜地与军机大臣商讨确定后方的援助计划。

她一手制定的方案，总能与凤帝陛下不谋而合，如同心有灵犀般，令人惊喜。

长久以来，这些心高气傲的死士侍卫，也就彻彻底底地诚服于楚长歌的头脑和城府。

你跟我进来。楚长歌抬眸瞥了拓拔非寒一眼，转身步入大殿之中，拓拔非寒随即跟上。

殿内。

楚长歌感知全开，确保无人听得到他们的谈话后，转眸看向拓拔非寒。

我该叫你一声大哥，还是拓拔非寒，又或者是楚寒？

先前的生鱼片，再加上刚刚的那一句这白虎，倒是没有你养过的小甜心可爱，如果楚长歌再认不出楚寒，那她不是蠢，就是矫情了。

拓拔非寒哑然一笑，低沉醇厚的笑声，像是刚开封泥的屠苏美酒，在偌大的龙啸宫正殿内逸散开来，既然这么聪明，又何必死守着个战乱迭起的贫瘠小国，当什么帝后？若你想，四海皆臣服在你脚下，乱世之主，指日可待！

话音未落，楚长歌已经抽出紫霄神剑，唰地一声横在拓拔非寒颈间。

锋利的剑刃，融合了楚长歌的内力，瞬间在拓拔非寒纤细白皙的颈脖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拓拔非寒眼瞅着血珠沿着剑身滚落，却不恼不怒，不悲不喜般。

他的声音淡漠、平稳，平静地没有一丝抑扬顿挫：修炼了两年的长生诀，却达到了瓶颈期，一直无法恢复你在众神之巅的巅峰实力，很不理解吧。

楚长歌震惊瞠目，即便这两年来已经喜怒不形于色，令人惊艳的凤眸中，有一抹杀意一闪即逝，这一世，你别想再欺骗我！前世扎进我心脏的那一刀，九年了，却如在昨日，楚寒你自己到我面前来找死，就休要怪我，不、留、情、面！

她一身玄色的衣裳，通天的派头，贵气逼人，如同从修罗地狱里走出来，那通身的杀气，宛如燃烧的血液。

拓拔非寒薄如蝉翼的浓密睫毛微微一抬，在如玉的面庞上落下两道月牙形的阴影。

那双清冷的蓝色眸子，慵懒不羁地打量着楚长歌，若不是我让你带着极致的怨气来到这个世界，寒霜圣女白不染三分的神魂，早就因神力耗尽而灰飞烟灭了，你以为你还等得到三神汇聚吗？

拓拔非寒皱着好看的剑眉，冷冰冰的嗓音不似作伪。

楚长歌攥着剑柄的手缓缓握紧，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的话。

九年前，正是因为她的盲目相信，才导致她直接死于这个男人之手。

而他，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不屑鄙夷地看着她身上的血液生生流干。

楚长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紫霄剑又朝前近了半寸，我凭什么相信你？

拓拔非寒白皙纤润如白瓷的手，一寸寸地握住紫霄剑的剑身，任凭银寒剑身刺破手掌，血珠仿佛是不要钱的泉水似的，打湿了脚边的一大块儿地面，氤氲出一朵鲜红的血色之花，像是彼岸黄泉的曼珠沙华一般。

就凭我将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三，化作楚朔、楚言卿和尹俊杰，在你身边默默保护。你仔细想一想，那三人手中，是否都有寒冰珀与骄阳珀？

大秦长公主钟离宸的独子尹俊杰，那双祸乱天下的纣王眸，确实与楚寒的眼眸如出一辙，且楚长歌曾在尹俊杰与温子承打斗比箭的时候，亲眼目睹过他用作赌注的骄阳珀。

她的弟弟楚言卿，曾亲手打造了一枚黄豆大小的琥珀交给她，那是寒冰珀。

而楚朔，他虽然没有直接或间接地展现出骄阳珀和寒冰珀，但此刻的拓拔非寒身份上虽然是楚寒，可那张容颜却与楚朔如出一辙，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楚长歌下意识地愿意相信他说的话，愿意听他把话说完。

因为楚朔，她的大哥，曾经为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面对一个顶着张与楚朔一般无二的脸的男人，她终究无法狠得下心来。

拓拔非寒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摇摆，徐徐图之，继续道：莫要忘了，凤怀瑾用两张玲珑社稷图的碎片与我交易，让我取了凤渊的人头，若是你杀我，那两张玲珑社稷图的碎片，你永远别想找到。

触及楚长歌眼底戒备涔冷的眸光，拓拔非寒心中一痛。

曾经情思缱绻的恋人，如今就只剩下兵刃相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