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杜若已经在帐外候着了。上官卞一手撩起营帐厚重的毛毡门帘，说道。

请他进来。楚长歌道。

她骨血里的天真与纯善早因她所居之位而消磨殆尽，偶尔的一丝丝冲动和任性，在大势面前什么都不是。

既然杜若有着杀敌一万而不损伤分毫的将帅之才，楚长歌掂量得清楚她该以什么样的态度相待。

然而，饶是楚长歌早有准备，在看到一袭大红衣裳的杜若入帐时，还是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杜若身材挺拔，站在楚长歌面前，比她高了一个头，他修长的眼睛像是一汪寒湖，没有不敬，可却也有些大胆。

楚长歌微笑着说：先生智计千里，有国士之才，绯瑶佩服，昔日之言，望海涵。

杜若并不因大获全胜而骄纵，望着灯火下素雅恬淡的楚长歌，略一浮唇：陌阁主，不知这含烟阁神座之位，杜若可当得起？

楚长歌淡眉轻蹙，先生有惊世之才，屈居小小的含烟阁，岂非埋没？

她很清楚，即便她拼个底牌尽出也能救出楚老头，但若非杜若，与凤军硬碰硬，只怕要折损颇多。

哪怕杜若最终赌赢了，他所面临的凶险亦非外人能道，他几乎是拿命在赌！

楚权用了数十年，才将他的十万部下磨练成一支铁血之军，这支军队只忠于楚权，根本不理会任何人或事。

这也是为何，当初楚权主动提出要向钟离璟交还兵符，钟离璟却并不应下。

因为他知道，这支铁血之军效忠的不是冰冷无温的虎符文印，而是数年来与他们同甘共苦的将军ashash楚权！

陌阁主该不会连个栖身之所都容不得在下吧？

杜若轻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看

他径自上前，拉过楚长歌的手，搭在他的脉上，仅仅瞬间楚长歌就脸色大变！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脉搏！

只有死人，才是毫无脉搏的。

楚长歌的脊背几乎被汗水浸湿，怎么会？

眼前的男子，明明正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极其清瘦的身影，俊逸出尘。

现在，陌阁主可放心了？我这样的人，又能与你争抢些什么？又有何必要，对你不利？

杜若字里行间的轻描淡写，似乎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毫不在意。

楚长歌未曾开口，这诡异的一幕实在令人心惊。

你求的是什么？长歌忍不住问。

语气里的寒意已经悄然褪去，有的只是困惑与迷茫。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冥冥之中，杜若会让她感觉很温暖一般。

现在若并无所求。杜若眸色微深。

楚长歌并未错过他言辞间的现在二字，她微微扬唇，只要不是无所求的接近就好。

秋月。她唤道。

宫秋月会意，递了枚含烟阁的黑玉令牌给他。

先生是如何破敌一万，而不损一兵一毫的？宫秋月眸底亦涌动着热血，他麾下的人马近两万，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却自问做不到杜若这一步。

不过是取巧险胜罢了。杜若并不打算多言。

他离开时，俊挺的身影却微微摇晃，无人瞧见，他渐渐泛白下去的脸色。

他握着枚刻了夜字的玉佩，俊眉淡蹙，无声呢喃道：该死，不过是一万凡人的性命，灵力的消耗为何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