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夜煞眸光在自家陛下与楚君辞的身上来回徘徊，对楚君辞的身份，隐约有了某种不得了的猜想。

那双特有的丹凤眸，那种临危不惧、傲视群雄的气场，几乎是从凤怀瑾身上拓印下来的。

夫人，六年不见，你还是如从前那般令人心疼。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凤怀瑾齿间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那般不可一世的男子，在迎上楚长歌那双凤眸的瞬间，却莫名地让人感觉到了卑微。

是那种爱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儿来。

那双丹凤眼死死地锁着楚长歌，丝毫不顾及她周围的黑羽卫已经拔刀相向，一寸寸地凝着她及腰的白发，那双鲜血染就的凤眸。

明明是万人之上的主宰，纵横于天地之间，手握着生杀大权，可那种爱情面前的卑微出现在他身上，却不显违和，反而让他的言行举止圣洁得令人不敢侵犯。

然而众人皆知，凤怀瑾早已不是昔年的宁怀瑾，他与楚长歌，回不去了。

凤帝陛下唤错了，吾乃北朝长生公主ashash耶律长歌。

终于，清冷凉薄的嗓音自楚长歌的口中缓缓流出，一字一句都透着冰冷的寒意，冷彻心扉。

凤怀瑾唇角的笑意渐浓，墨色瞳孔中揉进她消瘦的脸庞。

他踏着沉稳的步子，缓缓上前，耶律长歌？好啊，北朝与凤朝可以联姻，朕即刻派人向北朝靖王求娶，北朝可以开出条件，只要不动摇凤朝国本，朕什么都能答应！

熟悉入骨的男音，缓缓穿透神经，让楚长歌整颗心脏瞬间拧在了一起！

她陡然拔出紫霄剑，寒剑遥指凤怀瑾，她死死地盯着他：别过来！当年你欠了我两条命，我真的想一片一片把你活剐了！

是么？凤怀瑾长腿忽而一迈，用胸膛抵上她的剑尖，眸光灼烫不移地凝视着她，夫人既然把剑对准了朕，那便动手，朕，绝不反抗！

陛下！四面八方冲出的无数凤军将她团团包围，数十柄长剑直指楚长歌。

退下。凤怀瑾清冷的语调，渐渐充满迫人的锋利感，他丹凤眸森寒凌厉地环视一周，凤军瞬间噤声，悄然退后！

下一刻，他竟弃下了手中弓弩，以右掌生生握住长歌的剑身，任凭鲜红的血珠从他掌间不断滴落。

紫霄剑见血封喉，被凤怀瑾那般握着，竟深深刺入他的胸口。

若这般能解你心中之恨，朕心甘情愿。

楚长歌毫无防备之下，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扯得向前一步，白衣也随之动作飘动着。

楚长歌眉骨微抬，那双映着阳光的眸子仿佛渗出了鲜血般，她反手将紫霄剑从凤怀瑾的身体中抽出，弑君之罪，我、担、不、起！

夫人真是说笑了，这个有夫人的世界，为夫可舍不得英年早逝。

就像六年前一样，即便被天下人唾弃咒骂，男人眼中却唯有她一人，将她视作掌上珍宝。

顿了顿，男人的眸光移向一旁的楚君辞，况且这个孩子，夫人不打算解释下么？

楚长歌歪头，那双琉璃珠子般的澄澈双眸，带着一丝玩味，严格意义上讲，凤帝陛下应该算是我的前夫吧，我和我新欢鹣鲽情深，孕有一子，这孩子今年四岁，正是我跳崖后的第二年，我新婚燕尔之时，倒是忘了请凤帝陛下来喝杯喜酒。

楚长歌大笑起来，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刀剑，狠狠地往人心尖上戳。

她将楚君辞的年龄说小了一岁，但这臭小子古灵精怪，平日里没少跟着她坑蒙拐骗纪清幽，圆个谎也不难。

至始至终，凤怀瑾眸底的笑意都是温柔着的，但是在听到楚长歌说到新婚燕尔时，眼底一抹凛冽的杀意陡然浮现。

即便知道以楚长歌的品性，断然不会在楚朔丧期未过就与旁的男人乱来，但凤怀瑾心中仍然难以抑制地，蹿升起几抹暴走肆虐的杀意。

天地间，除了寂静便只剩下那参杂着黄沙的风吹在耳边。

凤军铁骑面面相觑，刚刚那个白发妖女说什么？

登基数年却虚置后宫的凤帝陛下，是她的前前前前夫？

而且，被他们陛下视作未来皇后的女子，竟是不洁之身？还带着个四岁的孩子？

荒谬！那么大的一顶绿帽子扣下来，简直就是荒谬至极！

然后

小大人模样的楚君辞转身，朝着与凤怀瑾相反的方向，突然唤了声：父亲。

凤怀瑾：？

楚长歌：？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来者的身上，双方军队不约而同地后退，为来者让出了一条数米宽的路。

瞧清楚来者是谁，众人被惊得五雷轰顶般，只觉得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般雷人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