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策马入宫的路上，楚长歌去了一趟太师府。

如今的太师府，早已不比当初的门庭若市，宅院荒凉，连朱漆府门前先帝亲赐的匾额，都落了灰，有了锈蚀的痕迹。

楚长歌从太师府走出，手里拿了一只方形长条的盒子，盒子上还有两枚掌印。

那是当初，南宫衍送给她用以抵偿饭钱之物。

盒子的材质似铁非铁，似木非木。

走出后，她从凰炎手中，接过了雄雄燃着的火把，毫不犹豫地，点燃了太师府的整座宅院。

被点燃的荒草与枯木不断地蔓延开来，火势渐起，逐渐将整座太师府吞噬。

冲天的火光，像是要将整条街都吞噬掉一般，滚滚浓烟不断冒出，像是一片低压压的黑云。

楚长歌那双赤色的血眸中倒映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唇角是令人惊心动魄的笑。

观摩了一会儿自己的大作，她翻身上马，一挥马鞭，绝尘而去。

目标，正是大秦皇宫。

大秦皇宫，钦元宫。

此刻的钦元宫中，宫娥太监悉数退下，只有龙椅上那名身穿龙袍的男子。

钟离璟。

虽然他早在斩首郑亲王那日，便已知晓那红眸白发的女子是楚长歌。

可当他真真正正地看到楚长歌的白发红颜时，心底亦是震惊的。

参见秦皇。

楚长歌唇角勾起平静若幽潭的笑容，只是却并未行礼。

时移世易，情随事迁，她不再是大秦长安人士，是以称呼与礼数亦是变了。

钟离璟也不恼，将手里的奏章放到御案上，楚长歌，朕与你，许久未见了。

很久了，算起来也有六年多了。

那一袭明黄色的身影起身，从高座上缓缓走下，走到楚长歌面前，如六年以前一般，看着静若处子的楚长歌。

你是为了皇叔而来，还是为了凤朝而来？

相比起六年前初登大宝的钟离璟，如今的秦帝，已在皇位上坐了十一个春夏秋冬，早已具备了一国君主的霸气与威严。

若我说，两者皆有呢？

楚长歌清冷的嗓音透着点野性与不羁，清寒的嗓音回荡在偌大的宫殿之中，一双赤红的血眸尽染嗜杀与恨意。

你莫要阻拦我为义父脱罪，我助你攻破凤朝，生擒贼首。

楚长歌抛出自己的筹码，歪头看着一旁的钟离璟，满身都是不好招惹的冷漠。

楚长歌，凤朝国土贫瘠，且多年来以战养战，军备匮乏，不比大秦与南梁联盟、开设互市的繁华富裕，于朕，于大秦，还成不了什么威胁。

数年前，那个诉说着朕之所愿，唯许君一世长安，长歌，你明白么？的年轻帝王，终究是变得深不可测。

白驹过隙，岁月的打磨，早已让人泯灭了初心，蜕变成魔。

那么秦皇陛下也该明白，南梁愿与大秦结盟，不过是因为梁帝爱妹情深，而梁帝的妹妹，昔年北齐宸懿皇贵妃的心上人，又刚好是郑亲王。

如今，秦皇欲对郑亲王处之而后快，不知秦梁之盟，可还稳固？

楚长歌轻扬及腰的羽发，动作凉薄不羁，那双血色的凤眸，更是妖娆得令人心肝震颤。

她太过老道，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世故和成熟。

那一瞬，钟离璟只觉得，像是在与纵横朝堂数十年的老臣互探深浅般。

钟离璟深邃的褐色瞳仁微沉，眉骨微抬，半磕着的双眸染了几分不辨喜怒的笑意，朕倒是想知道，你欲以何种退敌之策，换皇叔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