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澜用银簪试了,无毒,又咬了一口,细嚼许久后,才道:是马齿苋的味道。
利肠滑胎,这丫头真是好心思。
楚长歌由衷地叹道,本以为是宁怀瑾继赤脉之后,又想对她做什么。
看来是她想多了,宁怀瑾此人做事令人防不胜防,断断不会派这么个心思写在脸上的丫头过来。
绿澜跟在舒雪玉身边数年,见惯了章芸这个正房夫人的手段,神色倒也如常,小姐,这饺子怎么处理?
既然无毒无害,那我干嘛要辜负她的好意?当然是吃了。
楚长歌拿过筷子,玉盏八成是对宁怀瑾有心思的,怕她这个正房夫人怀了孩子,所以提前谋划。
只是玉盏大抵是想多了,楚长歌与宁怀瑾心思各异,她又怎么可能跟宁怀瑾有孩子?
避孕之物,对她而言没什么实质性伤害。
小姐你绿澜比红笺大了三岁,深沉稳重,自然听出了楚长歌的言外意。
楚长歌吃得惬意,马齿苋酱香蒸饺本就精致,又搭配了花瓣酿造的醋。
绿澜,你是母亲身边的人,我不想瞒你,这太师府我无意久留,亦不想多重牵绊。
她留下,为的是赤脉的解药,为的是查清楚权遗失兵符的下落,保她父母和弟弟一生安隅。
少顷,宁管家进来一趟,见长歌桌上吃剩下的半碟蒸饺,愣了一瞬。
原来夫人这里已经有夜宵了,富锦楼的掌柜为祝太师与夫人新婚大喜,特地进奉了这些小食来。
富锦楼是长安城第一酒楼,平时也惯会在各权贵之间曲意逢迎。
太师娶妻,送来的吃食不少,由红笺、玉翅和玉盏各提了个食盒进来。
玉盏见那八仙桌上的饺子被吃了大半盘,顿时眉开眼笑。
楚长歌看在眼里,却并不点破。
刚吃了些饺子,这会儿倒是不饿。待屋内只剩下红笺与绿澜时,楚长歌用勺子搅了搅面前的蛋花丝瓜汤,并不入口。
红笺活泼,指着桌中央的一碗莼菜鲈鱼羹,小姐你看,那是你从前最爱吃的鲈鱼羹啊,以前奴婢都要在富锦楼排几个时辰的队才买得到呢!
未免被两个深谙原主脾性的丫环怀疑,楚长歌端起了那碗鲈鱼羹,刚舀了一勺,尚未送入口中,有一件事,却让她有些在意。
富锦楼?她记得那一日钱虎曾说过,富锦楼是六王爷钟离毓名下的产业。
而六王爷的生母惠懿太后与宁党嫌隙不浅,因着惠懿太后亲生的五公主钟离淳爱慕宁怀瑾多年,宁怀瑾娶妻,钟离淳怕是恨毒了她吧。
楚长歌一个不察,不小心将那配饺子的醋碟打翻在地。
醋味儿夹杂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花香,是虞美人的气味。
楚长歌猛地想到什么,将那鲈鱼碗放回到了桌上,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还真是看得起我。
红笺和绿澜对视一眼,红笺懂医,绿澜懂毒,有了刚刚马齿苋的事,两人不敢冒失,立刻看了起来。
但把富锦楼送来的那些吃食看了个遍,也未察觉出什么问题。
小姐,这些吃的有何不妥?红笺狐疑道。
楚长歌淡淡一笑:刚才玉盏送来的蒸饺,醋是用了虞美人的花瓣酿造,虞美人汁液有毒。
但是,酿醋过程中发酵良久,毒性微弱,少食有助睡眠,可虞美人若是与尾参混合,毒性增强,人食用后顷刻便会陷入昏睡。
那富锦楼送来的莼菜鲈鱼羹里,被加了大量的尾参。
红笺和绿澜立刻跪下:奴婢失察。
楚长歌慵懒地叫起,你们出去,别惊动了人,我倒是想看看,这些人这么拐弯抹角地使诈,究竟意在何为?
她本以为玉盏有几分姿色,只是个想攀附宁怀瑾的丫环。
现在看来,那叠马齿苋不过是用来吸引她的注意力,真正的大菜,是不起眼的饺子醋和她素日最爱吃的莼菜鲈鱼羹。
虞美人配尾参,若不是她偶然听钱虎说过富锦楼是六王爷的产业,多了个心眼,怕是真要倒在这里不省人事了。
楚长歌拿手帕将地上洒的醋擦拭干净,又将莼菜鲈鱼羹倒进了痰盂里半盏,随后,她走到床榻边,轻轻地躺下作昏睡状。
喜服宽大的袖子下,绕指柔与血月镯早已准备就绪,袖子里的手还握着一把短刀。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一个丫环打扮的人进了寝屋,透过帘帐,楚长歌看到,那人在屋内各处倒着什么东西。
忽地,帘帐被掀开,楚长歌双眸紧闭,身体已如弓弦般绷紧,随时准备出手。
湿乎乎的液体,却泼在她的喜服上。
楚长歌悄无声息地嗅了嗅,手指刚好蘸到一点,那液体黏性极强,似乎是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