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讲完经过,杜萦回许久一声不吭。
当年天雷海啸之时,杜广平有意将天罚引入布阵攻击杜萦回,扰乱了老宗主的心神。在岸上一片混乱之际,他又假借护卫尊师的名义,前去天雷劫中央,将老宗主谋害。
如此强劲的功力,最后却将自己卷入其中未能存活,当时众人只当老宗主拉他同归于尽,并未多想。
而且尸体刚打捞上岸,便被狂怒的杜萦回劈碎了。
若真是蒋兰宫用药,以劫中瞬息万变之磨难,麻痹片刻也足以令人错失回避时机,受到天罚重创。
杜广平之死,不是意外。
蒋兰宫静静熬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只当他包存谋逆之心,却没想到他真的敢在那时……”
“他死,你算到了吗?”杜萦回问。
蒋兰宫一怔,道:“若布阵时起效麻痹,他必定要失守,有那件衣服他绝对躲不过雷劫,无论死与不死,他都完了。”
杜萦回再次沉默。
“亚父,我那时只想着你……”蒋兰宫忙解释道,“我猜到他要害你,我想要救你。他包藏祸心已久,若我不先下手,不知道亚父会怎样被他责难……”
杜萦回一时没有应声,蒋兰宫不知他想着什么,心绪纷乱,先前所有虚假的定力都化作泪花流转在眼中。
杜萦回看向跪在席上发抖的蒋兰宫:“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蒋兰宫按住心口慢慢蜷起身子,额头叩在杜萦回面前。
“要是我拦住他就好了……要是我拦住他……明明已经发现端倪,为什么我没拦住他……”
“若豁出去闹大动静、引起旁人警觉……老宗主不会死……”
“我若说我杀了杜广平,根本就是染着老宗主的血无耻邀功!”
“我原谅不了自己、对不起亚父……”
“我没有脸对亚父提起……”
蒋兰宫散下来的头发在床榻上铺开,宛如道道江河。
初入辽肃宗,宽怀接纳了他这个来路可疑之辈的,仅有杜萦回的双亲。
虽不曾太多相处,二老亦不曾对他有何品评,蒋兰宫却能从杜萦回的言谈中和周遭人的态度变化看出他们的善意。
可当年的他啊,哪怕只这一星半点的善意,就足以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