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绸染着朵朵红花,凌乱地摆在榻上。
逢兰叼着一卷棉布咬紧牙关,镊子上慢慢用力,疼得眼中泪花夹着喉中呜声压也压不住,终于拔了出来,镊子往瓷面上松开,“叮呤”一声。
他放开咬着的棉布,抹抹泪看着墨碟中鲜血浸泡的数根长针。
这些人还真敢。
为了让他搞砸夜宴,明知桓英有安排也要动手……
——愚蠢。
狠毒而愚蠢!
怨不得曾经称霸中原的道化天宫,沦落到今日冲着外人摇尾巴求助的地步。
原来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早就烂了个透!
从离了宿星阁被卖来卖去,一次比一次跳得火坑还深,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就是命?
逢兰趴在桌子上缓痛,满眼哀怨,满心嘲笑。
刚见他一瘸一拐地回来,园子里怕沾惹事的马上都把房门关死。平时好指使他的几个男优站在门前冷嘲热讽,假装关心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逢兰一个也没搭理,回房锁门拔针。
还让他借鞋?现在的要命事根本就不差这一双鞋了。
拔出鞋里脚上所有的针以后,逢兰已经痛得两眼发花,好一会儿都没醒过神来。
“就这?”他边想边撕开绸布包扎伤痕累累的脚。
“想弄死我,我就让你们给我陪葬!”
“不……”
“死在今夜的人绝对不会是我!”
他没空怨天尤人,包好了脚,赶忙把那只跌破的鞋子拿出来,翻面尽快补了个结实些的里子。
外面的绣图好办,他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有信心,重新缝上,至少桓英不细看看不出破绽。
那位杜主君若不是绣鞋鉴赏名家,多半也不会看出来。
但愿那位仙君雅好高深,不像桓英一样爱看别人的脚。
眼见天色慢慢变深,逢兰放下补得差不多的鞋,点灯。
他盯着跳动的火光看了看,下床重新登起自己的粗布鞋,换上一身平常衣裳。看着门外的人都走开了,立刻悄悄溜出房间。